李贵人突如其来的“晕厥”,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永和宫本已微妙的平衡中激起了新的涟漪。云澈心知此事蹊跷,但作为协理宫务的嫔妃,于情于理都必须出面。这或许危机四伏,却也可能是她一直在等待的、能够暂时离开永和宫视线范围的契机。
她迅速更衣,带着铃铛儿赶往李贵人所居的西配殿。殿内已聚了些人,荣妃端坐上首,面色不豫,一名太医正在屏风后诊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李贵人常用的茉莉香粉气息。
云澈上前向荣妃行礼,感知力悄然蔓延,捕捉着周遭的能量波动。李贵人的气息确实有些紊乱,带着虚浮的悸动,但绝非濒危的重症,更像是……情绪激动或药物引发的短暂昏厥。她心中冷笑,面上却关切地问道:“荣妃娘娘,李姐姐情况如何?可有大碍?”
荣妃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不耐:“太医说是急火攻心,气血一时不调,用了针,已无大碍,歇息便好。”她瞥了云澈一眼,意有所指,“近日宫中事多,尔等都要安分些,莫要再添乱子。”
云澈恭顺应下:“奴才明白。”心中却是一动。急火攻心?李贵人因何动怒?是真有其事,还是刻意为之?若是后者,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给她添堵,还是想将荣妃和她的注意力牵制在此?
她不动声色地协助荣妃安排宫女照料李贵人,又吩咐人去熬定惊汤药,表现得井井有条。期间,她敏锐地感知到,西配殿一个角落,有个小太监的能量波动有些异常,带着一丝紧张和窥探之意,在她吩咐熬药时,那波动明显加剧了一瞬。云澈记下了那气息,并未声张。
处理完毕,已是亥时末(晚十一点)。荣妃起身离去,临走前对云澈道:“今夜你多费心,留意着这边动静。”这等于给了云澈一个合理的、夜间在宫内走动的理由。
机会来了!
云澈回到东配殿,心中已有计较。她让铃铛儿留在殿内,留意西配殿和李贵人那边的后续情况,若有异动,即刻想办法通知她。自己则换上一身深色便服,将星辰龟甲和那枚黑色玉片残块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悄然从后窗滑出,融入夜色之中。
今夜无月,星辉黯淡,正是行动的好时机。云澈将“微光视界”与星辉感知提升到极致,周遭的一切以模糊的光影轮廓和清晰的能量流动形式映入“心”中。她避开巡逻的侍卫,专挑僻静小径,朝着记忆中景阳宫的大致方向潜行。
景阳宫位于紫禁城的东北角,靠近北宫墙,确实如传闻中一般荒僻。越靠近那里,宫灯越稀疏,人迹越罕至,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朽和尘封的气息。宫门紧闭,铁锁锈迹斑斑,高墙内树影婆娑,如同蛰伏的巨兽。
云澈绕到宫墙一侧,找到一处墙砖坍塌、藤蔓缠绕的缺口,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院内果然一片荒芜,残垣断壁间野草疯长,仅存的殿宇也门窗破损,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她的感知仔细扫过每一寸土地,寻找着那“断裂的汉白玉碑”和可能与“锁”相关的痕迹。
根据叶片的意象指引和玉片的微弱共鸣,她朝着院落最深处的方向摸索。那里有一间相对完整的偏殿,殿前似乎曾是个小花园,如今只剩枯枝败叶。就在她靠近殿门时,袖中的星辰龟甲突然传来一阵清晰而持续的温热感!同时,那枚玉片残块也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有反应!就是这里!
她推开虚掩的、吱呀作响的殿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殿内昏暗无光,蛛网密布,陈设早已搬空,只剩一些破烂的家具残骸。云澈的感知集中在龟甲指引的方向——那是殿内一角,地面似乎有些不同。
她蹲下身,用手拂开厚厚的灰尘,指尖触到了冰凉而光滑的石板。石板上刻着模糊的花纹,中心位置,有一个浅浅的、形状奇特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状,与她手中的玉片残块边缘,竟有几分吻合!
云澈心中狂跳,取出玉片,小心翼翼地尝试放入凹槽。玉片放入了一部分,但显然并不完整,无法严丝合缝。这果然是一把钥匙的碎片!需要找到其他部分!
她不死心,将星辉能量缓缓注入玉片,同时全力感应凹槽周围的能量场。顿时,一股微弱但古老苍凉的气息从凹槽底部渗透出来,与她手中的玉片和龟甲产生了共鸣!更让她震惊的是,在这股气息中,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与她自身血脉隐隐相连的悸动!那是……佟佳氏血脉的感应?!
“不可开启……”叶片中的警告再次回荡耳边。这下面到底锁着什么?为何需要佟佳氏的血?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殿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呵斥声!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云澈大惊,立刻收起玉片,敛息凝神,躲到一根倾倒的梁柱之后,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
脚步声迅速靠近,停在殿外。一个压低的、带着怒意的女声响起(云澈立刻认出是宜妃身边大宫女芳若的声音):“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确定她往这边来了?”
另一个惶恐的男声答道:“姑姑息怒!小的亲眼看见懿嫔往这个方向来了,这景阳宫荒废已久,她八成是进去了……”
“搜!给我仔细搜!一定要找到她!娘娘吩咐了,今夜务必拿到‘东西’!”芳若的声音狠厉。
云澈的心沉到了谷底!是宜妃的人!她们竟然跟踪了她!而且目标明确,是要找“东西”!她们怎么知道她会来景阳宫?是永和宫那个异常的小太监报的信?她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是这玉片?还是景阳宫隐藏的其他秘密?
危急关头,云澈反而冷静下来。她迅速观察四周,发现偏殿后墙有一扇破败的窗户,窗外是茂密的灌木丛。必须立刻离开!
她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正准备翻出,殿门却被“砰”地一声撞开!几道黑影手持棍棒冲了进来!
“在那边!”有人发现了她的动静!
云澈不再犹豫,纵身跃出窗外,落入灌木丛中,不顾枝叶刮擦,朝着与永和宫相反的方向疾奔!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喝声和脚步声!
她不能回永和宫,那会暴露行踪,带来更大的麻烦。只能在这片荒废的宫苑中与追兵周旋!
夜色如墨,废宫如同迷宫。云澈凭借超凡的感知力,在残垣断壁间穿梭,躲避着追兵。然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人数不少,且熟悉地形,渐渐对她形成了合围之势。
眼看就要被逼入绝境,云澈一咬牙,朝着记忆中一片据说有废弃水井的区域冲去。那是险地,但或许也是唯一可能脱身之处!
就在她接近水井,追兵也已迫近的刹那,斜刺里突然闪过一道灰影!那身影快如鬼魅,手中似乎扬起了什么,一股刺鼻的白色粉末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追兵!
追兵们顿时呛咳不止,阵脚大乱!
灰影趁机一把拉住云澈的手腕,低喝一声:“跟我来!”声音沙哑低沉,正是那慈宁宫老尼!
云澈不及多想,跟着老尼钻进一条极其隐蔽的、被藤蔓覆盖的狭窄暗道。七拐八绕之后,竟从一处假山石后钻出,来到了御花园靠近慈宁宫的一角!
老尼松开手,目光复杂地看了云澈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澈惊魂未定,靠在假山上喘息。得救了?是老尼一直在暗中保护她?还是恰巧路过?
她不敢久留,整理了一下衣衫,确认玉片和龟甲无恙,这才朝着永和宫方向走去。心中却已翻江倒海:宜妃的追杀、老尼的相救、景阳宫的秘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阴谋核心。
她刚走到永和宫附近,却见铃铛儿正焦急地等在宫墙阴影处,见到她,急忙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娘娘!您可回来了!李贵人那边……刚才太医又来诊过一次,说是……说是脉象有异,疑似……中毒!荣妃娘娘正在大发雷霆,要彻查呢!”
云澈的脚步,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