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紫禁城的夜晚已带了些许寒意。云澈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宫苑交错的阴影里。白日里,她凭借星辰龟甲那不同寻常的悸动,隐约察觉到御花园西北角假山群附近,有一丝极其微弱、却与璇玑之力隐隐共鸣的能量波动。为免打草惊蛇,她决定趁夜独自探查。
她的动作轻盈敏捷,“小无相障”运转到极致,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蔓延开来,精准地避开了一队队巡逻的侍卫。终于,她来到了那片怪石嶙峋的假山区域。依据龟甲的指引,她很快在一处藤蔓缠绕的隐蔽角落,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内有潮湿的水汽和一丝淡淡的硫磺味涌出。
是温泉?云澈心中一动。宫中确有汤泉,但此地似乎并非已知的任何一处。她凝神感应,洞内除了温热的水汽,那股微弱的共鸣感确实存在,似乎源自深处。
没有犹豫,她侧身钻了进去。洞内曲折向下,空气湿热,石壁滑腻。前行约十数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约莫一间屋子大小。石窟中央,一池温泉汩汩冒着热气,水汽氤氲,将整个空间笼罩得如梦似幻。更让她心惊的是,池底隐约有淡淡的、如同星辉般的荧光闪烁,与龟甲的共鸣正是来源于此!
就在她蹲下身,试图更仔细探查池底荧光时,石窟唯一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却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有人来了!而且听这步伐和气息,绝非寻常宫人侍卫!
云澈心中警铃大作!此时退出已不可能,洞口狭窄,必然迎面撞上!电光石火间,她目光扫过整个石窟,除了这汪温泉,几乎无处可藏!
迫不得已!她当机立断,迅速解开外袍和鞋袜,只着贴身的中衣(类似吊带衬裙),将外袍鞋袜塞进一处岩石缝隙,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入温热的泉水中,沉至脖颈,借着氤氲的水汽和池边岩石的阴影,尽可能隐匿身形。她屏住呼吸,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心中飞速盘算着来人的身份和应对之策。
脚步声渐近,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龙涎香气的威压感。
是康熙!
云澈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会是他?他为何会深夜来此偏僻之地?
康熙似乎也对在此地见到温泉有些意外,他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石窟,最后,定格在了氤氲水汽中,那个若隐若现的、浸在泉水里的身影上。
水汽朦胧,灯光(石窟壁上有预留的宫灯,光线柔和)迷离,他看不清水中人的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窈窕的轮廓,如墨的青丝贴在白皙的颈侧,水珠沿着优美的锁骨滑落。此情此景,深更半夜,偏僻温泉,一个仅着单薄中衣、潜入水中的女子……这意味,实在太过明显。
康熙的眉头先是微蹙,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缓步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那个试图将自己藏起来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了然的玩味:“朕竟不知,这宫中还有如此懂得……寻幽探秘之人。”
水中的云澈身体一僵。他这话语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把她当成了……当成了蓄意在此勾引他的妃嫔或宫女!
“怎么?”见水中人不答,康熙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带着帝王的压迫感,“费尽心思引朕来此,如今却不敢露面了?”
云澈心中叫苦不迭,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可她此刻若现身,如何解释自己这身打扮深夜出现在此?探查能量波动?这话说出来,只怕会被当成疯子或是刺客!可不现身,难道要一直泡在水里?
正当她心念急转,苦思脱身之计时,康熙却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更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趣味。他弯下腰,伸手探入水中,精准地握住了她藏在水中、紧紧攥着池底一块卵石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云澈触电般想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放手!”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这声音透过水汽,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湿漉漉的柔媚。
康熙低笑一声,非但不放,反而稍稍用力,将她又往水面带了带。水波荡漾,她湿透的中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起伏的曲线,在朦胧的光线下,更具冲击力。他的目光深邃起来,如同暗夜中的鹰隼,牢牢锁住她。
“引朕前来,却又故作姿态?”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温泉的热度和一丝危险的暧昧,“这般欲拒还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澈又羞又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幸有水汽遮掩。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打破他的误解!
心一横,她猛地抬起头,水珠从睫毛上滚落,虽然不能视物,却精准地“望”向康熙的方向,用尽可能平静却带着一丝屈辱的语气开口道:“皇上误会了!臣妾并非……”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康熙在看清她抬起的脸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玩味和暧昧瞬间被巨大的惊愕所取代!
“是……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显然认出了云澈!这个平日里沉静如水、甚至有些疏离的妃嫔,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尴尬和诡异。康熙握着她的手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云澈趁他愣神的功夫,猛地抽回手,再次沉入水中,只露出眼睛以上部分,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妾……臣妾只是偶然发现此处,一时兴起……并非有意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
康熙站在原地,看着水中那个强作镇定却难掩狼狈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惊愕过后,是一丝被戏弄的愠怒?还是……一种更深沉的、被这意外发现所挑起的探究与兴趣?他或许不信她“偶然发现”的说辞,但此刻她的反应,又不似作伪。
良久,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石窟中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罢了。今夜之事,朕就当……是一场意外的‘邂逅’。” 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这处汤泉,既是你先发现的,便赏你了。只是,下次若想‘静心’,不必选这般……偏僻的地方。”
说完,他竟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水中的身影一眼,转身便离开了石窟,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确定康熙真的走了,云澈才猛地从水中站起,大口喘着气,湿透的中衣紧贴在身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脸上也不知是泉水还是别的什么,一片滚烫。
这都什么事!能量没探查明白,反而惹了这么一身“骚”!她懊恼地捶了一下水面,激起一片涟漪。池底那微弱的荧光依旧在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这番狼狈的遭遇。
而此刻,走出石窟的康熙,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再次浮现。佟佳云澈……他这位一向清冷的妃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这场阴差阳错的“汤泉误”,或许,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