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第九具追兵尸体时,石敢当突然猛打方向盘。
铁链缠绕的流星锤带着呼啸扫向路边的监控杆,火花四溅中,杆体上的玄甲卫暗纹骤然亮起,与雷烈后心的青光产生诡异共鸣。
坐稳了!
石敢当的吼声混着铁链碰撞的脆响。苏清依下意识抓紧旗袍开衩处的银链,冰凉的金属贴着大腿滑过,带起一阵战栗 —— 链环上凝结的血珠正滴滴答答落在裙摆,在月光下晕成一朵朵暗红的花,与她耳后未愈的伤口遥相呼应。
雷烈靠在后座,指节深深陷进真皮座椅。
后心那处鹅蛋大的凸起还在跳动,青色血管像受惊的蛇般在皮肤下游走,弹头缩回皮肉的刹那,他闷哼一声,指缝间渗出的黑血顺着车门缝隙滴落,在柏油路上画出断续的红线,如同给追兵留下的引路标记。
还有三里地。
石敢当突然俯身,从脚垫下摸出半截军用地图,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着砖窑厂的位置,赵猛那小子选的地方鬼得很,三个通风口只有左数第二个是真的,其余两个连着翻板陷阱。
苏清依正用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开雷烈的衬衫。
后心的皮肤已烫得发红,那些被弹头灼出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与爷爷手札里夹着的 龙气外溢 图谱惊人地相似。
当银簪触到最中央的凸起时,雷烈突然抽搐了一下,那处皮肉竟像心脏般剧烈起伏。
这弹头在认主。
苏清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突然想起林素临死前的呓语,玄甲卫的镇魂铁需以血脉温养,三载成形,十年通灵。
指尖沾着的血珠落在凸起上,竟诡异地凝成了一颗小小的血晶。
越野车突然冲进片浓密的杨树林,枝叶抽打着车窗发出噼啪脆响。
石敢当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撞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砖窑厂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 —— 三座废弃的窑炉像沉默的巨人,烟囱里飘出的不是炊烟,而是三缕淡淡的信号烟,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是自己人!
石敢当的大嗓门震落了窑顶的积灰。
右侧窑炉后突然亮起三盏马灯,七个穿玄甲卫旧制服的身影同时站起,左胸的战尊徽章在昏暗中闪着微光,如同寒夜里的星辰。
赵猛拄着长枪迎上来时,左腿的旧伤还在渗血。
他看见雷烈被石敢当半扶半搀着走来,突然单膝跪地,枪托
地砸在水泥地上:末将护营不力,请战尊降罪!
其余六名弟兄齐刷刷跪下,玄甲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厂区回荡。
雷烈的目光扫过他们腰间的配刀,每一柄刀鞘上都刻着不同的编号,其中 xJ-091 那柄的刀柄缠着块褪色红绸,正是红海战役时牺牲通讯员的遗物。
起来。
雷烈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他突然按住赵猛的肩膀,后心的青光透过衬衫渗出,在对方玄甲上投下完整的龙形,总营的军械库地图呢?
赵猛猛地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三层粗布解开后,泛黄的羊皮纸在马灯下缓缓展开。
上面用朱砂标注的玄甲卫军械库位置,恰好与九商盟总部形成犄角之势,其中用狼毫笔圈出的
库房,旁边注着一行极小的字:龙骸淬炼处。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绷紧。
她认出羊皮纸边缘的火漆印,与爷爷藏在《本草纲目》夹层里的玄甲卫密令印章出自同一人之手。
当指尖抚过
二字时,纸页突然泛起金光,在地面投射出幅立体沙盘,青铜鼎的虚影正悬浮在库房中央。
这是战尊亲绘的地图。
赵猛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突然扯开衬衫,左胸的疤痕组成奇异的阵图,我们七个冒死从总营档案室偷出来时,发现所有标注都与雷队体内的弹头共鸣。
石敢当突然将流星锤重重砸在地上。
铁链震颤的频率让三盏马灯同时明暗不定:那还等什么?今晚就端了九商盟的老巢!
他的目光扫过弟兄们磨得发亮的枪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让那帮杂碎看看,玄甲卫的骨头有多硬!
雷烈却望着沙盘里的青铜鼎出神。后心的凸起突然发烫,像是有一团火在骨缝里燃烧,那些游走的青筋渐渐汇聚成锁链形状,将弹头牢牢锁在第三腰椎的位置。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军械库的地下三层,藏着能镇住龙骸的东西。
清依。
雷烈抓住苏清依悬在半空的手,她掌心的血晶正与羊皮纸产生共鸣,你爷爷的手札里,有没有提过
镇魂钉
苏清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迅速从随身的锦袋里翻出三页泛黄的纸,其中记载的玄甲卫秘辛在马灯下格外清晰:战尊以龙骨铸七钉,可封天下邪物,唯苏家血脉能催动。
字迹旁的小图里,七枚菱形钉子组成的阵图,与赵猛胸前的疤痕分毫不差。
赵猛突然按住腰间的配刀:总营的密探追来了!
远处的杨树林里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十二道黑影正借着月色快速逼近,玄甲上的狼头纹在树影中若隐若现。
雷烈的
军刀不知何时已出鞘。
漆黑的刀身在青光映照下泛着冷芒,他突然将刀尖指向右侧窑炉:石敢当带三人守通风口,赵猛随我进地下工事。
话音未落,后心的凸起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整座砖窑厂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苏清依将血晶按在羊皮纸中央的青铜鼎虚影上。
纸页突然自行翻卷,露出背面用朱砂写的一首七言诗:
七钉镇骨龙抬头,
苏家血引破九州。
玄甲卫戍三千里,
不教胡马度幽州。
字迹力透纸背,竟与雷烈父亲日记里的笔迹有七分相似。
当第一枚弩箭穿透马灯时,雷烈已拽着苏清依钻进通风口。
石敢当的流星锤在身后炸开漫天铁雨,赵猛带着弟兄们组成的人墙突然亮起玄甲光盾,将追兵的箭雨尽数挡在窑厂之外。
黑暗中,雷烈感觉后心的弹头正在与地下深处的某种东西对话,每一次搏动都像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