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这又是何苦？”
元澈一袭月白锦袍，缓步走出阴影，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温润笑意，眼尾微微上挑。
可那笑意像层薄冰，冻在皮肉上，连眼底的十分之一都没渗进去，虚伪得让人后颈发麻。
这家伙，绝对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看笑话的。
元昭宁并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元澈却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故作关切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喉间溢出两声 “啧啧”，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在品评一件有趣的玩物，还摇了摇头。
元昭宁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想上去给他一拳，也不知道他凭什么做男主。
活像个尖酸刻薄的阴湿男鬼。
“为了见宫世子，竟激动得先被父皇禁了足。” 他摇着折扇，扇面轻拍着手心。
“这传出去，怕是要成京城的笑柄了 —— 长公主为情所困，被禁足府中思过。啧，多新鲜的谈资。”
话音未落，他微微倾身，凑到她耳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带戏谑地轻笑道：“长姐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弟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士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元昭宁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春日里骤然绽放的桃花，明媚又张扬，眼底却淬着冰冷的嘲讽。
她不退反进，朝元澈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发间的香气与他身上的皂角香撞在一起，带着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我再如何，也是父皇亲封的长公主。” 她扬起脸，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带刺。
“禁足在自己的府邸，依旧是金尊玉贵，吃穿用度哪样不是顶尖的？总好过某些人，空有太子名分，却要天天揣摩父皇的心思，连穿件喜欢的衣裳都要三思而后行。”
元昭宁知道，原书中的元澈其实并不受梁帝喜爱，元澈在前期也过得小心翼翼。
所以她清楚怎么捅刀子。
小样，还跟姐姐斗？
捅不死你！
她的话很轻，却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元澈的痛处。
元昭宁目光扫过他紧抿的唇，笑得更欢了：“倒是二弟你，成日里跟在父皇身后，扮着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孝子模样，晨昏定省从不敢怠慢，连说话都要在心里打三遍草稿，一定很辛苦吧？”
元昭宁看着他那副温润面具出现裂痕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不过也难怪。”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衣袖上精致的云纹刺绣，动作带着几分暧昧，眼神却冷得像冰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生来就拥有一切。”
“有些人，总得费尽心机，摇尾乞怜，才能从父皇那里讨得一点…… 残羹冷炙。”
她特意加重了 “残羹冷炙” 四个字，像踩在他的痛处反复碾了碾。
最后那句 “你说对吗？我的好弟弟”，几乎是贴着他的衣领说出来的，尾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拖腔，像在撒娇。
又像在凌迟。
你给我添堵，就别怪本小姐给你添堵。
我不好过，谁也别好过！
“你！” 元澈眼底的温和彻底褪去，翻涌的阴鸷与杀意像被踩了七寸的毒蛇，几乎要破眶而出。
怎么回事？今日的元昭宁跟被换了魂似的。
平日里，她不过是个只会靠父皇撑腰的草包，急了只会撒泼打滚，今日竟如此伶牙俐齿，句句都往他心窝子里扎。
元昭宁却像没看见他眼中的杀气，甚至还轻轻 “呀” 了一声，故作惊讶地后退半步，施施然收回手。
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衣领，笑容无懈可击：“二弟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想想怎么才能讨父皇喜欢。”
说完，她不再看元澈那张黑如锅底的脸，转身，迈着悠闲的步伐，朝着宫门的方向扬长而去。
阳光下，她那一身华贵的宫装裙摆，划出一道嚣张又决绝的弧线。
元澈站在廊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阴鸷，几分玩味。
“元昭宁……” 他望着那抹消失在视线里的绯红，“你倒是比从前，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