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伪·龙晶”的地点,选在了守夜人掌控的、位于秦岭山脉深处的一处古老地穴之中。这里被称为“地脉之心”,是华夏几条主要龙脉的交汇点之一,地气充沛精纯,远胜寻常之地。
地穴深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洞顶垂挂着无数散发着柔和黄光的钟乳石,地面则是一整块光滑如镜、温润如玉的白色岩石,岩石表面天然形成了复杂的、如同人体经络般的能量纹路。洞穴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池子,里面并非水,而是浓郁到化为液态的、散发着厚重土黄色光晕的大地之精!
这就是离长老所说的,能够作为“燃料”和“材料”的、最精纯的大地能量。
我盘膝坐在能量池边,右手掌心向下,悬在池水上方。息壤石的印记微微发热,与下方磅礴的地气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离长老、庚号、解雨臣、胖子以及暂时压制住体内侵蚀的张起灵,都守在一旁,神情凝重。这次尝试,不容有失。
“凝神静气,将你的意识完全沉入息壤石印记。”离长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感受它与脚下大地、与这池中地脉之精的同源联系。引导它,不是去控制,而是去沟通,去共鸣,让它成为你与大地之间的桥梁。”
我依言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投入右手那土黄色的云纹印记之中。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温暖,仿佛浸泡在温泉之中。但随着意识的深入,我“看”到了更加惊人的景象!那并非简单的能量团,而是一个微缩的、不断衍化着的世界!有山川起伏,有大地延伸,有草木枯荣……仿佛蕴含着“生长”与“稳固”法则的一切奥秘!
我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志化为最轻柔的触须,去触碰和引导这片微缩世界的力量。与此同时,我悬在池上的右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划动。
随着我的动作,下方池中那液态的大地之精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如同拥有生命般向上翻涌,化作一道道土黄色的光流,顺着我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汇入息壤石印记之中!
轰!
仿佛在灵魂中点燃了一座火山!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纯地气瞬间涌入!我的身体剧烈一震,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被这股力量冲刷、填充,几乎要爆裂开来!息壤石印记更是亮得如同一个小太阳,那土黄色的云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衍化!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的膨胀感,更是灵魂层面被强行塞入过多信息的撕裂感!大地之精中蕴含的,不仅仅是能量,还有这片土地亿万年来沉淀的记忆碎片——古老的地壳运动、生命的诞生与灭绝、文明的兴起与衰落……无数庞杂的信息洪流冲击着我的意识,试图将我的个体存在彻底同化、淹没!
“守住自我!吴邪!记住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离长老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我几乎迷失的意识中炸响!
我是吴邪!我要凝聚龙晶,构筑希望壁垒!
强烈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了我的核心意识。我放弃了去理解和承受那些庞杂的信息流,只是紧紧守住“凝聚”这个唯一的念头,全力引导着汇入的磅礴地气,向着息壤石印记的最核心处压缩、凝聚!
在我的意念引导下,那海量的、土黄色的地脉之精在印记中心疯狂旋转、坍缩!温度急剧升高,光芒越来越刺眼!一个微小的、但却沉重无比的、如同实质般的晶体雏形,开始缓缓浮现!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或许是因为我引动的大地之力过于庞大,触及了地脉深处某些沉睡的存在!洞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池中的大地之精如同沸腾般翻滚!洞壁上的能量纹路明灭不定!
一股古老、蛮横、充满了排斥意味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从地脉深处猛地撞入了我的意识!
“外来者……安敢窃取大地本源?!”
这并非语言,而是一道纯粹的精神冲击!充满了对“窃取”行为的愤怒和驱逐的意志!
是这片土地本身的“灵”?还是某条古老龙脉残留的意识?
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瞬间打乱了我对能量的引导!那刚刚成型的晶体雏形剧烈晃动起来,表面出现了裂痕,眼看就要崩溃!更加狂暴的地气失去了控制,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让我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不好!地脉反噬!”离长老脸色大变,就要出手强行中断仪式!
“别动!”张起灵猛地开口阻止!他一步踏前,胸口虚空木印记爆发出璀璨的绿光,但他并没有直接帮助我疏导能量,而是将那股磅礴的生机之力,猛地注入脚下的岩石大地!
他在尝试与那股古老的地脉意志进行沟通!
“此地龙脉,听我一言!”张起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与万物共鸣的韵律,直接响彻在洞穴之中,也响彻在那股古老意志的核心,“吾等并非窃取,乃为守护!‘虚无’将至,万物归寂!需借大地之力,筑希望之壁,护此方净土,保万物生机!”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虚空木对“生命”与“循环”最本源的诠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决心。
那股狂暴的古老意志似乎停滞了一瞬,它“感受”到了张起灵身上那与大地、与生命紧密相连的气息,也“听”懂了他话语中的含义。
愤怒的排斥感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一丝犹豫。
趁着这个机会,我强忍着灵魂和身体的剧痛,再次凝聚起几乎涣散的意志,对着那股古老意志发出了自己的意念:
“请……助我们一臂之力!为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
我放开了心神,将这一路走来的经历,所见到的那些为了守护而奋斗的人们,所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温暖与不易,以及那迫在眉睫的“虚无”威胁,化作最纯粹的情感洪流,传递了过去。
沉默。
地穴的震动缓缓平息,池中沸腾的大地之精也恢复了平静。
良久,那股古老的意志传来一声悠长的、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的叹息。
“……可。”
仅仅一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下一刻,更加精纯、更加温和、仿佛经过了某种“认可”和“祝福”的大地之精,如同母亲的怀抱般,温柔地包裹了我的息壤石印记和那即将崩溃的晶体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