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靠在b区闸门的金属残框上，左臂的裂纹还在渗血，血珠顺着小臂滑到指尖，滴在脚边一滩暗红的血藤残液里，发出轻微的“滋”声。
他没去擦。
回炉核心在左肩以下持续发烫，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钉从骨头里往外钻。他把手臂贴在闸门内侧的冷却管上，金属的寒气让皮肤一阵抽搐，但那股热没退，反而顺着血管往胸口爬。
林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地下七层有信号波动，频率和阿伊莎最后传出来的生物波一致。”
楚河闭眼，喉咙里“嗯”了一声。
“不是自然残留。”她说，“是激活了什么。我刚从量子核心的碎片里提取出一段数据流，指向古神祭坛原址——下面七层，有个东西醒了。”
他睁开眼，视网膜上的文明筛选器还在跳动，但不是威胁值，而是坐标定位。三个红点在据点分布图上闪烁：氧气循环区、净水系统、能源中枢。
“不是攻击。”楚河说，“是预警。”
“不是预警。”林玲纠正，“是倒计时。每亮一个点，对应设施的崩溃概率上升17%。现在净水系统已经到68%，再破临界，生活区三小时内就会中毒。”
楚河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但裂纹没继续蔓延。他用拇指抹了点血，按在闸门边缘的控制面板上。锈蚀的接口“咔”地弹开，露出底下一根断裂的数据线。
“你还能接进去？”
“能，但不是为了修闸门。”他把左臂往面板上一压，回炉核心猛地一震，一股暗红色的能量顺着伤口渗出，缠上数据线，“我在借它的残流，反向追踪能量源头。”
线路接通。
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雷光构成的棋盘上。地面是悬浮的八边形阵图，每条边角都连着一道高压电弧，噼啪作响。正前方，一个由雷电勾勒出的人影坐在棋案对面，轮廓模糊，但能看清那双眼睛——亮得不像人类。
虚拟白允儿。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落下一子。
楚河耳边立刻炸开警报声。
“净水过滤膜第一层破裂！”林玲的声音穿透雷暴，“毒素浓度上升至12%，应急阀自动关闭失败！”
楚河盯着棋盘，没动。
第二子落下。
“氧气管b-7段爆裂，三名维修员暴露在缺氧环境，生命体征下降。”
第三子。
“能源中枢冷却液泄漏，反应堆温度上升至临界值。”
楚河终于抬手，指尖悬在棋盘上方。
“别落。”林玲说，“我刚分析了雷电频率，这棋局不是预测，是映射。你每走一步，不是阻止灾难，是选择哪个先来。”
他手指没收回。
“阿伊莎用自己封了钢骨。”他说，“现在轮到我选，让谁死。”
“这不是牺牲排序。”林玲声音压低，“是权限测试。我刚破解了一段底层协议——这棋盘只认八门血脉的基因锁信号。你根本不是标准玩家，你是被强行拉进来的。”
楚河笑了下，笑得有点干。
“那正好。我不是来下棋的，是来砸棋盘的。”
他把左臂往棋案边缘一按，裂纹里的血顺着符文槽流进去。回炉核心剧烈震颤，雷电阵图猛地一抖，虚拟白允儿的影像晃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
林玲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抓到了！数据流逆向注入，捕获一段残码——推演者权限：白允儿（存活率0.7%）。”
楚河抽回手，裂纹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下泛出灰白色，像石头在长。
“0.7%。”他重复，“不是概率，是编号。”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早就死了。”他盯着对面的雷电人影，“这个棋局，不是她下的，是她的数据残片在自动运行。每一次有人进来，它就记录一次应对模式。”
林玲沉默两秒：“所以这不是考验能力，是收集反应数据。”
“对。”楚河低头看棋盘，“我们在被测试，怎么面对必死局面。选谁死，怎么选，选完之后会不会崩溃——全是变量。”
他抬起手，又落下一子。
雷光炸开。
“净水系统第二层膜破裂，毒素扩散至生活区边缘！”林玲语速加快，“你明知道不能救，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我不按规则走。”楚河盯着棋盘，“规则说，落子即灾。但没说，灾必须发生。”
他忽然抬手，用左臂猛砸棋盘中央。
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雷电阵图剧烈震荡，虚拟白允儿的影像扭曲，嘴唇动了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本不该是玩家。”
楚河没理她。
他盯着自己断裂的左臂，灰白色的石化已经蔓延到锁骨，皮肤下能看见骨骼的轮廓在变硬。但他没停，反而把断臂往棋盘中心的符文阵按下去。
血混着组织液流进凹槽。
雷光骤然熄灭。
下一秒，整个推演空间被数据流淹没。
林玲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系统震荡！我植入的病毒正在复制！捕获新信息——推演日志，编号9998。”
楚河被弹出虚拟空间，摔在b区地面上。
他喘着气，左臂已经完全不能动，像一块烧过的石头。
林玲把残码投射在墙上。
那不是棋谱。
是一份日志。
标题：【八门推演：楚河应对模式记录】
下面列着9998行数据，每一行都标注了时间、地点、选择对象、牺牲人数、情绪波动值。
最新一行是空白的。
只在末尾跳动着两个字：
“开始。”
楚河盯着那两个字，没说话。
林玲低声说：“这棋局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确认你还是不是‘标准体’。”
他慢慢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抹了把脸。
血藤茧外，据点的警报还在响。
净水系统没修好，氧气管还在漏，能源中枢的温度也没降。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墙上的日志。
和地下七层，那个还在运转的祭坛。
林玲忽然说：“血藤茧表面有能量波动，频率和棋盘一致。”
楚河转头看窗外。
血红色的茧壳上，一道雷光缓缓划过，像有人在里面，落下了第一子。
他的右手还按在左臂的断口上，指尖被石化边缘割破，血滴下来，落在地上，汇成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