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您好。”缅娜礼貌开口。
“你好，缅娜小姐。”程子龙笑了笑，“眼下咱们立场分明，客套话就免了吧，开门见山更痛快。”
“好。”缅娜点头，“我父亲只提一个要求——必须确保我哥哥安然无恙。”
“这点你尽可放心。”程子龙语气平和，“我对令兄的性命毫无兴趣。
他现在吃住不愁，身上也没受半点伤，只是暂时留在我这儿。
只要咱们谈妥，随时可以放人。”
“那你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
第一，我要林怀乐，这是前提。
不交人，其他不必多谈。
第二，我看中了西川港那块地，打算在太国设个据点，希望你们的人撤出来，那地方归我用。”
缅娜听罢，略一思索便道：“临来前父亲交代过，只要能保住我哥，你提出的条件不算过分，我都可做主答应。
你说的这些我可以应下，但我们也有两点要求。”
“请讲。”程子龙神色从容。
“一是你得把从西川港劫走的那批货还回来，价值八个亿；二是除了我哥之外，还得放了在港岛被抓的波比。”
“没问题。”程子龙当即应下。
那些货物本就不在他计划之内，当初动手只为逼出林怀乐。
如今目的已达，留着反而是个负担，还回去也无妨。
至于波比，更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他与对方素无恩怨，若非八面佛护短，这事本不会牵扯这么广。
既然如此，只要人没在拘押中出事，谈成之后自然会放一条活路。
“接下来，我想先见见我哥，确认他平安。”
“理所应当。”程子龙点头，转身对身后站着的占米仔说道：“占米，去把八面佛的儿子带过来。”
“是，老大。”
片刻后，占米带着沙立走进客厅。
自昨日被扣下后，程子龙并未对他动粗，饮食也照常供给。
此刻沙立虽神情萎靡，但衣着完整，身上并无明显伤痕。
一见到哥哥，缅娜眼眶微红，用太语急问：“哥，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沙立摇头，声音低沉，“只是……给父亲丢脸了。”
他向来自负骁勇，却稀里糊涂败下阵来，至今不知败在何处。
若能战死沙场，倒也算条出路，如今却被当作谈判筹码摆上台面，心中羞愤难当。
“别说这话，人没事就是万幸。”缅娜轻声安慰，“你再等等，我这就回去禀报父亲，很快就会接你回家。”
说完，她转为中文对程子龙道：“我现在回去复命，明天过来完成交接。”
“好。”程子龙颔首。
缅娜确认完哥哥的安全与谈判细节后，离开度假村。
刚上车便拨通八面佛的电话。
“父亲，我见到哥哥了，他安然无恙，没受一点伤。”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八面佛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是真怕了。
沙立是他唯一的儿子，自小送进军中历练，就是指望他将来能继承家业，守住这片基业。
若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不只是丧子之痛，更是断了传承。
以他如今的年纪，再想另起炉灶，早已力不从心。
如今得知人没事，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沓水龙提了什么条件？”他沉声问。
“他要我们交出林怀乐，还要西川港的地盘。”
他会把从西川港带走的那批货原样送回，并且放了程子龙的哥哥，还有在港岛被他扣下的波比。”缅娜答道。
这两个要求对八面佛而言都不算难事。
西川港本就不是他核心的地盘，当初在那里设仓，不过是图个往欧洲走货顺路罢了。
就算让给程子龙，他在别的地方照样能找个更稳妥、更隐蔽的位置重新布局。
至于林怀乐，交出去确实有点背离道上讲的情分，但为了亲生儿子，这点脸面算什么？这一局是他输了，输得彻底，连累孩子都被抓了去。
再怎么得力的外人，终究比不上自己骨肉血脉。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落到这步田地？
况且，他对林怀乐那份人情债也没那么重。
当初收留他们父子，已经还了大半；后来又一路提拔，委以重任，真要算起来，反倒是林怀乐欠他的更多。
谈不上恩断义绝，但也轮不到他来计较忠义二字了。
“行，就按她说的办。”
……
八面佛挂了电话，转身对马军说：“你去把林怀乐带过来。”
“是，佛爷！”
马军全程听着，脸上一丝波动也无。
他和林怀乐私下也算相处融洽，可心里认的主子只有一个——八面佛。
当年若不是八面佛把他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他早就烂在边境的野地里了。
从那时起，他就把自己的命绑在了佛爷身上，如今这道命令下来，他不会迟疑，也不会心软。
那边林怀乐接到电话时，正站在货仓里盯着一排木箱清点装运。
“这几件明早必须发走，马来那边客人催得紧，大家加把劲，干完我请大家去按摩馆松快松快！”
他说话一向和气，哪怕对手下也从不摆架子。
正是这份低调谦和，才让他这个外来户能在短时间内稳住脚跟。
否则光凭八面佛一句话，底下那些老油条嘴上答应，背地里也会偷懒耍滑。
可林怀乐不一样，短短时间就把人拢住了，这份本事不可小觑。
比起派去港岛却栽了跟头的波比，强出太多。
这也是八面佛一开始舍不得交人的原因——这样既听话又有能力的人，太难得了。
“铃铃铃……”
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眼号码，接通后语气依旧恭敬：“军哥，有事？”
“佛爷叫你马上去庄园一趟，有要紧事。”
“好，我这就动身。”
电话一挂，他立刻上车出发。
虽说货仓离庄园不算远，但曼谷这地方堵起来没边没沿，左拐右绕折腾了近半小时才到。
马军已等在门口。
“不好意思啊军哥，路上卡得厉害。”林怀乐笑着赔罪。
“嗯。”马军淡淡应了一声，“快进去吧，佛爷等有一会儿了。”
往里走的路上，林怀乐忍不住问：“军哥，佛爷突然叫我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马军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对你来说，该是好事。”
这话一落，林怀乐脑子立刻转了起来。
程子龙带着手下杀进泰国的事早传开了，前天沙立带整营雇佣兵、两架武装直升机呼啸而出的场面他也亲眼见过。
说实话，以前在港岛，他觉得混成和联胜坐馆就是顶天了。
可这两天才明白，黑道和黑道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那边一群矮佬抱着把散弹枪就敢称王称霸，而这里动辄直升机扫射、装甲车开路，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那天围剿程子龙时天上飞的那两架铁鸟，直接把他多年建立的认知砸了个粉碎。
回想当初为了争那个破位子打得你死我活，简直像个笑话。
早知道，还不如早点南下闯一闯。
现在听马军说“好事”，他心里顿时有了底——十有八九是程子龙被抓了。
出动这么大阵仗，不可能空手而归。
这趟差事办成了，说不定还能趁机往上再挪一挪位置。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念头，也是因为消息闭塞。
全军覆没这种丢脸至极的事，八面佛自然不会声张，反而第一时间封锁了风声；而程子龙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本就没打算与八面佛彻底撕破脸，亮明实力后便收手，也没把这事往外传。
眼下沙立那一队雇佣兵全军覆没的消息，只有双方极少数人知晓，林怀乐这个外来的局外人，并不在知情之列。
可当他满怀期待地跟着马军走进佛堂，见到八面佛时，对方那阴沉的神色却让他心头一紧，隐隐觉出不对劲。
“佛爷！”
“嗯，阿乐来了。”八面佛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不知佛爷唤我前来，有何吩咐？”林怀乐强压着不安，试探着问。
“阿乐啊，我现在遇上件难事，非你出手不可。这事儿，也只有你能帮我。”
“佛爷言重了，替您办事本就是我该做的，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心尽力！”林怀乐连忙表态。
“那就最好。”八面佛话音未落，轻轻一挥手，佛堂两侧立刻窜出七八条汉子，动作迅猛地将林怀乐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佛爷！这是做什么？！”林怀乐惊骇大叫。
“我儿子被程子龙抓了，”八面佛冷冷道，“他点名要用你换人。
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对不住了，只能委屈你了。”
林怀乐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还想开口辩解，八面佛却不再看他，只朝马军微微点头。
马军二话不说，掏出一块脏布狠狠塞进他嘴里。
林怀乐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挣扎声，双眼死死盯着八面佛，眼中是彻骨的怨恨与不甘。
第二天，缅娜再次踏入清迈拉查赫布花园度假村，身旁跟着马军，后备箱里则躺着被五花大绑、裹得像粽子似的林怀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