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过来见过县令大人！”
老孙满头是汗，他这腌臢之地，怎好让小侯爷贵脚踏贱地呢？只小侯爷坚持，他也没办法，只能带着这天潢贵胄来到自家这快倒塌的茅屋，却也不敢把他带进屋子里去。
老孙环顾四周，也没个正经椅子给县令大人坐，只能用袖子擦了擦院子里的木桩道，“县令大人，这边坐。”
陆遥看这木桩被磨得年轮都快没了，想来确是家里常用的凳子了。陆遥也不嫌弃，随意坐了下来。
老孙终于松了口气，可宝儿怎么还不出来？
“大人略坐坐，我去去就来！”，老孙本要进屋去了，却听院子外有孩子的“咯咯”笑声，其中一个就是宝儿！
老孙刚想吼一声，好把孩子吼回来，却见陆县令已经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还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老孙无法，只能跟着，却见宝儿蹲在泥地里，和隔壁领居的孩子阿涛在玩骰子。
老孙简直气得火冒三丈，这阿涛好的不学就学坏的，他爹在赌坊里干活，他也把这门道学得贼精贼精的，现如今，居然还来引诱宝儿去玩。
“小兔崽子，你做什么呢？”，老孙已经浑然忘我，早把陆县令这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什么都比不上管孩子重要。
老孙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阿涛的衣领，就把他拎了起来。
“阿公，阿涛，好哥哥。”，宝儿急得直摇老孙的腿。
陆遥却被阿涛和宝儿玩的游戏吸引。
只见两个破碗摆在地上，由于老孙走得急，撞翻了一个，露出了底部的印记，像是粘着一张小纸条。
这东西让陆遥觉得分外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陆遥拿起来细看。
“别摔，别摔！好哥哥，这可是我的吃饭家伙，你可别摔！”，阿涛被老孙揪住衣领，提溜到空中了，还不忘油腔滑调地求情。
“这是什么？”，陆遥问。
“就是骗骗小孩的玩意，赢一点零嘴。”，阿涛老实交代，这是他赌坊里看来的出老千的手段，可惜他爹不耐烦教他，他就自己瞎琢磨，骗骗小孩倒是容易。
此时，宝儿怯怯地看着陆遥，摇着老孙的裤脚道：“阿公，你赢了吗？”
老孙实在不解，“赢啥啊，宝儿？”
陆遥看着宝儿的样子，总觉得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可那根飘忽的线头，却又抓不住。
“公子，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让我好找！”茗烟拉着跌跌撞撞的刘绣娘往这边跑。
“喏，人给你找来了，可惜没什么用，你自己问吧！”，茗烟把刘绣娘推给陆遥。
“刘绣娘，梅霈肠胃可有什么毛病？”，陆遥皱眉看着像是失了魂魄刘绣娘，对茗烟道，“她知道了？”
“可不是我告诉她的，你说巧不巧，走到县衙时，老刘正好让人把尸体冲洗出来，说是粪便太丑，不让进验尸房，真不知哪比哪臭？好么，她就看见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问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用？看样子，人都傻了！
“我知道啊！”，阿涛悬空蹬着腿儿道。
“你知道什么？老孙放他下来。”，陆遥急问道。
阿涛双脚着地后，顿时神气起来，对着老孙做了个鬼脸，把老孙气了个倒仰。
“快说吧，否则我可不保证老孙会做什么！”，陆遥吓唬道。
“梅霈肚子没啥大毛病，就是不能吃奶。”，阿涛立刻道。
“你怎么知道的？莫不是瞎说吧？”，老孙嗤之以鼻道。
“我可没瞎说。那些学子，别看他们人模狗样的，其实都是道貌岸然的败类。那梅霈年纪不大，却也是赌场的老手了，和他的好哥哥们常来我们吉祥赌坊玩。我在旁边端茶送水的，自然便听见了。”
“即便如此，这种私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这事我可记得牢呢！那日，梅霈又和他的好哥哥们玩骰子，结果输了，好哥哥们就让他喝乳娘的奶水。”
“什么？”，老孙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涛，“你们赌坊还有乳娘？”
阿涛做了个少见多怪的表情，“这些贵人玩得花，你懂什么？小侯爷，你说是不是？”
面对老孙憨厚又求知若渴的眼神，陆遥略感尴尬，骂道，“小促狭鬼，说正事。”
“梅霈当时就求饶了，说自己喝不了奶水，喝了就要拉。好哥哥们不信，逼着他喝，喝完，他就又吐又拉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那他喝什么长大的？”，老孙想起，他为了小孙子到处去求奶的尴尬事。
“梅霈说了，就是当初他那婢女娘亲逼着他喝她的奶，他觉得恶心，这才后来一喝奶就又吐又拉。”
陆遥看向刘绣娘，见她双眼无神，却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
“真是谬论。且不提这些，当初都有些什么人在场？”，陆遥问道。
“那人可多了，我也认不全啊。”
陆遥皱眉，这就有些麻烦，让这阿涛去认人，虽总能把人找出来，但陆遥怕梅苏那边等不及啊！
“阿公，奶，面，吐了拉了吗？”，就在陆遥沉思之际，小孙子摇着老孙道。
老孙不解，笑道，“我给你找的奶，不会拉的，放心喝。”
“不是！”，小孙子急死了，可说又说不清。
陆遥想起阿涛刚刚的玩具破碗，再看小孙子焦急的模样，不由蹲下身子面向孩子道，“宝儿，你把奶洒进阿公的面粉里了？”
宝儿抹着眼泪点头。
“不小心吗？”
宝儿摇头，“放奶，好吃，阿公，赚钱。”
“谁和你说的？”，陆遥瞪大眼睛道。
“好哥哥。”
众人看向阿涛。
“别看我，我可没说过这种话！”，阿涛连忙摆手道。
陆遥又问道：“宝儿，阿公为茶室准备的茶壶下粘上小纸条，也是你做的？”
宝儿点头道：“阿公，赢钱。”
老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拎起宝儿就要打，“你个死孩子，都在说什么鬼话啊！”
陆遥阻止道：“孩子都不懂，打他做甚？宝儿，还是好哥哥和你这么说的？”
宝儿点头。
陆遥看向阿涛，“梅霈的那些好哥哥里面，谁见过你和宝儿玩破碗这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