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决生死,只论大道!”
林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平地惊雷,在沉闷压抑的校门口炸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八个字,与张狂那充满血腥气的“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要以暴力碾碎一切,一个则是要堂堂正正地较量道理、印证道路。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杀气腾腾的张狂。
张狂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砚,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原以为林砚会恐惧,会退缩,甚至会跪地求饶,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回应。
还说什么“论道”?在他张狂的世界里,力量就是唯一的道理。
“论道?哈哈哈!”张狂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暴戾,“就凭你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文科废物,也配跟我论道?明天午时,擂台上,我会用拳头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道’!希望到时候,你的骨头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说完,他不再给林砚反驳的机会,猛地转身,带着一身煞气,重新钻回越野车内。
车队发出一阵轰鸣,嚣张地绝尘而去,留下校门口一片死寂和弥漫的硝烟味。
沉重的压力随着张狂的离开而稍减,但每个人心头的巨石却更加沉重了。
明日午时,中心擂台,一场注定将震动整个江城的对决,已成定局。
学生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担忧。张狂那恐怖的气势让他们心有余悸,而林砚那句“论道”的回应,虽然听起来硬气,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砚……他疯了吗?张狂可是开元境六重巅峰啊!”
“论道?怎么论?张狂会听吗?”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苏沐清站在不远处,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她看着林砚平静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相信林砚绝非无的放矢,但张狂的实力……实在太强了。
父亲苏云山得知消息后,也只是沉默良久,最终叹道:“此子心志之坚,远超同龄人。明日……但愿能有转机。”
林砚没有理会身后的纷纷扰扰,他径直回到家中。父亲林建国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脸色苍白,坐立不安,见到林砚回来,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小砚!我……我听说了!那张狂……你不能去!我们……我们躲一躲吧?”
看着父亲眼中深切的担忧,林砚心中温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爸,躲不掉的,这一战,必须打。不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我选择的这条路。”
他扶着父亲坐下,语气沉稳地安慰道:“您放心,我自有分寸。打不过,我还不会认输吗?张狂再嚣张,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杀人。”
话虽如此,但林砚知道,认输的后果,将是“文气”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荡然无存,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这一战,他不能输,至少……不能输得太难看。
安抚好父亲后,林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修炼文气或撰写书稿,而是静坐沉思,将心神完全沉入【文明图鉴】之中。
四颗主星光芒流转,代表着四种强大的意境:浩然正气(守心御邪)、潇洒剑意(攻伐锐利)、师道尊严(立规循矩)、少年朝气(蓬勃动力)。
面对张狂这种力量、速度、修为全面碾压的对手,硬拼无疑是自取灭亡。
唯一的胜机,就在于“意”的比拼,在于找到张狂心灵上的破绽,以精神层面的高度,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张狂的性格暴戾、傲慢、睚眦必报,其意志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充满了对失去力量、失去地位的恐惧,以及一种根深蒂固的、依靠践踏他人来维持的自尊。
他的“道”,是霸道,是毁灭,是唯我独尊,但这种道,本身就存在巨大的缺陷——它无法容纳异己,无法承受失败,极易刚愎自用,最终走向自我毁灭。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林砚心中渐渐有了清晰的策略。
他需要激怒张狂,放大其性格中的缺陷,引导其陷入疯狂,然后在对方心神失守的瞬间,以更高层次的“大道”意境,给予致命一击。
他反复推演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将四种意境如何组合运用,如何在言语和行动上刺激张狂,都细细思量。
这不是简单的战斗计划,更像是一场精心布局的心理战和意境战。
就在林砚潜心准备之时,整个江城都因为明日之战而沸腾了。
张狂高调归来,并公开挑战近日风头正劲的文道奇才林砚,消息如同旋风般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决。
“开盘了开盘了!张狂对林砚,赔率一赔十!买定离手!”
“这还用说?肯定买张狂赢啊!开元境六重巅峰打一个文科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结果。”
“那可不一定!林砚那文气邪门的很,雷啸都栽了。”
“雷啸能跟张狂比?张狂可是在北辰大学见过大场面的,听说他修炼的是玄阶高级功法‘裂金罡气’,威力无匹。”
“唉,可惜了林砚这个人才,要是低调点发展,将来未必不能成气候,偏偏惹上了张狂这个煞星……”
舆论几乎一边倒地看好张狂,毕竟,巨大的修为差距摆在那里,这是武道世界铁一般的法则。
只有极少数亲眼见过林砚神奇之处的人,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江城日报》的总编李翰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既担心林砚的安危(这棵摇钱树可不能倒),又敏锐地意识到这场对决的巨大新闻价值。
他连夜召集编辑部开会,决定明日派出最强报道团队,全程记录这场“文武之争”。
墨香书局的王掌柜则是忧心忡忡,焚香祈祷,希望林砚能平安无事。
苏云山暗中调动了武馆的人手,准备明日前往擂台维持秩序,防止张家下黑手。
甚至连市教育局的王科长,也接到了上面的电话,要求他“密切关注事态发展”。
这一夜,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午时将近。
江城中心擂台,位于城市广场的中央,是一座用坚硬青冈岩砌成的巨大圆形平台,历史悠久,是解决重大纷争的传统场所。
此时,擂台周围早已被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各色人等汇聚于此,有武者、有市民、有学生、有官员,还有众多闻风而来的各方势力眼线。
人群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几个阵营。以张威、雷震霆为首的武道世家之人,簇拥在一起,神色倨傲,谈笑风生,显然认为胜券在握。苏云山带着苏沐清和武馆弟子站在另一侧,面色凝重。周老师、李翰文、王掌柜等与林砚交好的人,则聚在靠近擂台的一角,脸上写满了担忧。
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民众,伸长脖子,议论纷纷,气氛热烈而紧张。
天空依旧阴沉,乌云低垂,仿佛也预示着这场对决的不平凡。
“来了!张狂来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
只见张狂在一众张家子弟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而来。
他换上了一身紧身的黑色武道服,更显肌肉虬结,气息磅礴。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最终定格在空荡荡的擂台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轻轻一跃,如同苍鹰般落在擂台中央,负手而立,睥睨四方,强大的气场瞬间镇压全场,喧闹的人群为之一静。
“林砚呢?那个缩头乌龟,不敢来了吗?”张狂的声音如同滚雷,传遍整个广场。
话音刚落,人群外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人们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只见林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校服,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
他的身影在张狂的对比下显得十分单薄,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愤怒的表情,只有一片令人心安的平静。
他的目光清澈,步伐稳健,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生死对决,而是来赴一场寻常的约会。
他走到擂台边,没有像张狂那样炫技跃上,而是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上去,站在了张狂的对面。
两人对峙,一个如暴怒的雄狮,煞气冲天;一个如平静的深潭,波澜不惊。
强烈的反差,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张狂看着林砚那副平静的模样,心中无名火起,狞笑道:“林砚,你现在跪地求饶,自废那套歪门邪道,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林砚抬眼看向他,目光如同古井无波,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张狂,你口口声声说道,可知何为道?”
一句话,拉开了“论道”的序幕。
这场万众瞩目的对决,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