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的瞬间，林凯心跳差点停止。
“林总。”
进来的是王磊，公司的法务总监。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什么事？”林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刚接到通知，明天上午九点，检察院要正式约谈您。”王磊把文件放在桌上。“这次不是简单的询问了。”
林凯盯着那份文件，上面的字迹在他眼前模糊。
“还有别的吗？”
“银行那边冻结了公司的主要账户。”王磊的声音很小。“员工的工资发不出来了。”
林凯闭上眼睛。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狠。
“王磊，你说实话。”林凯睁开眼睛看着他。“公司还有救吗？”
王磊沉默了很久。
“林总，我跟您这么多年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您真的清白，我愿意陪您到底。但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真的有什么违法的事，您最好趁现在主动交代。”王磊深深地看着林凯。“坦白从宽，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林凯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员工们正在陆续下班。他们还不知道，明天可能就没有工作了。
“王磊，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您是个好老板。”王磊毫不犹豫地说。“公司上下都知道。”
“那你觉得我会做违法的事吗？”
王磊迟疑了。
“林总，我不是怀疑您的人品。”他小心地组织着语言。“但是商场如战场，有时候为了生存，可能会…”
“会什么？”林凯转过身。“会行贿？会逃税？会做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林凯的语气变得尖锐。“连你都这么想，别人还会信我吗？”
王磊低下头。
“对不起，林总。”
林凯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想起刚才陈德华的话，想起那些威胁，想起女儿的学费，想起妻子的店铺。
“王磊，我问你一个问题。”林凯的声音很轻。“如果一个人为了保护家人，选择了错误的路，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王磊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
“林总，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凯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明天的事，我自己处理。”
“林总…”
“走吧。”
王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了办公室。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林凯拿起手机，翻出妻子的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能说什么呢？
告诉她公司完了？告诉她自己可能要坐牢？告诉她那些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手机突然响了。
是陈德华。
“林总，听说检察院明天要约谈你？”
“你消息挺灵通的。”
“我这是关心你。”陈德华的语气很轻松。“准备好了吗？”
“什么叫准备好了？”
“口径啊。咨询费的事，你想清楚怎么说了吗？”
林凯沉默了。
“林总，你在听吗？”
“在听。”
“我再说一遍，这事只要咬死了是咨询费，就没问题。你明白吗？”
“咨询费。”林凯重复着这三个字。“五百万的咨询费。”
“对，就是咨询费。”陈德华的声音里带着满意。“你终于想通了。”
“陈德华。”林凯突然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睡得着觉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做噩梦？”林凯的声音很平静。“会不会梦到那些被你坑害的人？”
“林总，你这话就过分了。”陈德华的语气变冷。“什么叫坑害？我们这是合作。”
“合作？”林凯笑了。“你把我拖下水，威胁我的家人，这叫合作？”
“林总，我警告你，不要说这种话。”陈德华的声音变得危险。“你要是乱说，对谁都没好处。”
“是吗？”林凯站起身。“那我偏要乱说呢？”
“你试试看。”
“我试试就试试。”林凯走到保险柜前。“陈德华，你知道我这里有什么吗？”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我这里有我们所有交易的记录。”林凯打开保险柜。“银行转账，现金交易，还有你亲手写的收条。”
“你在骗我。”陈德华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不可能留下这些东西。”
“不可能？”林凯拿出一个文件夹。“陈顾问，您真的太小看我了。做生意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林凯，你疯了！”陈德华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这些东西一旦曝光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一起完蛋。”林凯的声音很冷静。“但是至少，我不用再听你的威胁了。”
“你别冲动！我们可以商量！”
“商量？”林凯翻开文件夹。“现在轮到我来定规矩了。”
“你想怎样？”
“很简单。”林凯坐回椅子上。“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威胁我的家人。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当从来不认识。”林凯的语气很平静。“明天我去检察院，该说什么我自己知道。但是如果我的家人出了任何问题…”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些材料就会出现在检察官的桌子上。”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林凯，你这是在玩火。”
“我本来就在火里。”林凯笑了。“再热一点又怎样？”
陈德华挂了电话。
林凯看着手机屏幕，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解脱。
也许他确实是在玩火。
也许明天他真的会被带走。
但是至少，他不用再当别人的棋子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妻子的号码。
“喂，老婆。”
“凯子？你还在公司啊？”
“嗯。”林凯的声音很温柔。“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爱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凯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凯闭上眼睛。
“没事。就是想你了。”
“你个死鬼，说这种话干嘛。”妻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赶紧回家，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林凯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切。
明天之后，这一切可能都不再属于他了。
但是今晚，他还有家人在等他。
他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关上保险柜，拿起外套。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再见。”他轻声说道。
然后关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