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黑色西装，款式低调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奢华。旁边还配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和一条深灰色领带。
他抬起眼，看向左航，眼神里带着清晰的疑问。
左航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
他没有解释，只是转身走到外间等待，姿态笃定，不容置疑。
要带我出去吗？去哪里？
他沉默地拿起衣服穿好，西装出乎意料地合身，仿佛是量身定制，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清瘦却不失力量感的身形，掩盖了几分病气，多出了几分冷冽的俊朗和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当他整理好领带，走出去时，左航的目光投过来，落在他收紧的腰部线条和俊俏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几不可察地颔首，似乎还算满意，转身向外走去。
门外，一辆黑色的豪车无声地滑停，长青恭敬地拉开车门，目光低垂，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打量。
左航弯腰入内，韩北沉默地坐在他身旁。
车子缓慢驶出了这个看似不小，却始终只是个囚笼的地方。
一路无话。
车内空间宽敞，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韩北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
他无法通过声音获取信息，只能更加专注地观察路线的变化和左航的状态。
左航闭目养神，他似乎对即将前往的地方毫不在意，又或者，一切尽在掌握。
韩北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往何处，但左航亲自带着他，并让他如此打扮，绝不会是寻常场合。
车子最终驶入一处隐匿在闹市深处的私人庭院，高墙深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它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复古奢华四合院前，朱门高檐，石狮镇守，气派恢弘得宛如清朝王府。
门口已是衣香鬓影，身着华服的人们低声寒暄，笑容得体，每一处细节无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尊贵与权势。
车子停稳，一名穿着黑色中式礼服，戴着白手套的侍者小步上前，无声地拉开车门，姿态谦卑至极。
下了车，长青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三人跟着引路的侍者步入那扇沉重的红木大门。
院内是标准的三进三出格局，飞檐斗拱，一个个灯火辉煌的厅堂，气派非凡。
当然，能请的起左航的人，也必定是个人物。
当左航迈入宴会大厅时，周围似乎有瞬间的凝滞。他本身就极具存在感，加之身份特殊，极少轻易出现在这种公开场合，他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明里暗里的目光。
“那是……左航？”
“他居然来了？真是稀奇……”
“秦家老爷子的面子真大……”
“他后面那个年轻人是谁？没见过，这气质模样……不像普通人。”
细碎的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但韩北听不见。他只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探究的、惊讶的、疑惑的、甚至带着某种隐秘忌惮。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眼神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过周围环境，评估着潜在的威胁和出口。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左航仿佛对周围的骚动毫无所觉，步履从容地走着，他所过之处，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轻易上前搭讪，只余下恭敬的颔首与闪避的眼神。
今晚是海城太子爷秦凌霄的父亲，秦时海的寿宴。
秦时海他出身于官家，正好与黑道起家的左航背景截然相反。
秦家祖上数代都是官场中的显贵，他们家族不仅涉及军政，而且在商业上有着极高的声望，是海城公认的威望最高的家族。
虽然秦家如今由秦凌霄当家作主，但秦老爷子依旧是秦家的最高主宰，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此次受邀者无不是海城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政商名流，地方大佬，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在这里，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左航目标明确，径直走向今晚的主人翁，秦家老爷子——秦时海。
秦时海见到左航过来，脸上原本的笑意微微收敛，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他目光如炬，自然没有错过左航身后那个气质冷峻，面容陌生的年轻人。
“左先生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秦时海主动开口，声音洪亮，沉稳，完全不像年过七十的老人。
左航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淡笑：“秦老先生寿辰，我岂能不来？祝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微微侧头，长青立刻将礼盒奉上。
“左先生客气了。你事务繁忙，能抽空前来，已是给了秦某天大的面子。”
秦时海话语客气，眼神却若有所思地掠过左航身后的韩北，“这位是？”
“一位朋友，”左航的回答轻描淡写，语气却不容深究。
秦时海是何等人物，立刻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道：“左先生肯赏脸，就是最好的寿礼。请自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秦老先生言重了。”
左航礼貌寒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的淡笑，唇齿开合间是标准的应酬话语。
两人对话间，表面一派和谐，却暗流涌动。韩北沉默地站在左航身侧稍后的位置，将秦时海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左航滴水不漏的应对尽收眼底。
他努力读着左航和秦时海的唇语，捕捉到的多是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只是，当左航随口将他定义为“朋友”时，韩北的心头还是微微一滞。
朋友？
这个词在他的认知里，显得过于奢侈，甚至有些不真实。
是了，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体面是焊在脸上的面具。
即便秦时海眼中清晰无误地透着对左航背景的不喜与忌惮，面上依旧要维持着宾主尽欢的融融景象。
就在这时，正好有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低声在秦时海耳边说了些什么。
秦时海微微颔首，转而向左航礼貌致意：“我先失陪片刻。请自便，”
“秦老先生请便。”左航微微颔首。 秦时海随着管家转身离去，融入了宾客之中。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秦凌霄端着酒杯，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举杯朝着围在这里的几个大佬举杯。
和周围的人打过招呼后，他的目光扫过来，很快也落在了左航这边，以及他身边那个绝对无法忽视的，陌生的年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