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泽的雾气比想象中更浓,能见度不足三尺。醒神香的青烟在两人身前萦绕,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勉强挡住了那些试图侵入识海的迷幻气息。脚下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不少力气,淤泥里还夹杂着不知名的水草,滑腻冰冷,偶尔会缠住脚踝,像是有生命般拉扯。
“引魂牌在发烫。”阿竹低头看着掌心的木牌,上面的纹路亮起淡淡的金光,指引着前方的方向,“我爹应该就在前面。”
木灵的藤蔓在周围伸展,像雷达般探查着四周:“这雾气里有幻术,小心别被迷惑了。”她刚说完,左侧的雾气突然涌动,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穿着玄案司制服的少年,脸上带着青涩的笑,正朝着他们招手。
“是……小林?”木灵的声音有些颤抖。小林是她刚入玄案司时认识的师弟,在玉衡阵眼一战中牺牲了。
“木灵师姐,阿竹哥,快来啊,陈老做了桂花糕,等着我们呢。”少年的声音清脆,带着天真的笑意。
阿竹心里一紧,握紧星图玉佩,金光闪过,少年的身影瞬间消散,只留下一团扭曲的雾气。“是幻像!别被它骗了!”
木灵回过神,眼眶有些发红:“我知道……只是太像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雾气中的幻像越来越多。有时是同州城被军煞屠戮的百姓,伸着手向他们求救;有时是谢先生阴冷的笑脸,在雾中若隐若现;甚至还有云游子和裴长史的身影,劝他们回头,说迷雾泽里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幻像都是根据我们的记忆形成的。”阿竹沉声道,“越是在意的人或事,幻像就越真实。”他看向木灵,“别分心,跟着引魂牌走。”
木灵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藤蔓传来的触感上。藤蔓能感知到真实的生命体,对幻像则毫无反应,这成了他们辨别虚实的重要手段。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雾气突然稀薄了些,隐约能看到一片水域,水面上漂浮着许多白色的莲花,莲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周围的雾气驱散。
“是‘忘忧莲’。”木灵认出了这种花,“药谷的古籍说,它能让人忘记痛苦,但也会吞噬记忆,千万不能靠近。”
阿竹刚想绕开,水面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陈老,正坐在一朵最大的忘忧莲上,手里拿着块桂花糕,朝着他们笑:“阿竹,小灵,过来尝尝,刚做的。”
“陈老……”阿竹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最敬重的人就是陈老,当年陈老为了保护他而死,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此刻看到陈老的笑脸,他几乎要忍不住走过去。
“别过去!”木灵死死拉住他,藤蔓猛地抽向水面,忘忧莲的花瓣被抽中,瞬间化作黑色的雾气,陈老的身影也随之扭曲,露出一张狰狞的鬼脸,“嘻嘻……过来啊……”
阿竹瞬间清醒,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祭出星图玉佩,金光照射在水面上,所有的忘忧莲都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雾气消散。
“好险。”木灵松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阿竹看着空荡荡的水面,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刚才真的被迷惑,恐怕就会像那些忘忧莲一样,永远被困在幻像里,变成雾气的一部分。
“前面有动静。”木灵突然低声道,藤蔓指向右侧的雾气深处。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只见雾气中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尖指向地面。听到脚步声,女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竟是苏姑娘!
“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竹惊讶地问。
苏姑娘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长剑突然刺向木灵!
“小心!”阿竹将木灵推开,星图玉佩的金光挡住了剑刃。金光与剑刃碰撞,苏姑娘的身影剧烈晃动,脸上的皮肤剥落,露出底下黑色的雾气,竟是幻像!
“又是幻术!”木灵怒道,藤蔓缠绕而上,将幻像紧紧捆住。
幻像发出刺耳的尖叫,在藤蔓中挣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但就在消散的瞬间,阿竹似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像是苏姑娘真正的声音。
“她是不是出事了?”木灵担忧地问。
阿竹皱起眉头,引魂牌此刻烫得惊人,金光也比之前亮了许多:“不知道,但引魂牌的反应很强烈,说明我们离我爹越来越近了,或许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不再停留,加快脚步朝着引魂牌指引的方向走去。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幻像也越来越真实,甚至能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听到玄案司弟子练剑的声音。
阿竹紧紧握着星图玉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停,必须找到父亲。
而在迷雾的最深处,一座残破的石屋隐约可见,石屋前站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正望着他们来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与阿竹同款的平安锁,锁上的“衍”字被摩挲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