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珐国，巴黎。
在布韦特木偶咖啡馆，深蓝色的太阳伞下，阳光正好。
“这都十多天了，李，你就一点不着急吗？”菲利普好奇地打量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东方年轻人。
李鼎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姿态悠闲得像是来度假的，而不是来求合作的。
“急什么，”他轻笑一声，目光扫过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打算再等一周，高蒙影业要是还没消息，我就把本子投给其他公司了。”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不着急。
如果高蒙影业非要拿捏姿态，那他也不奉陪了。
当然，眼下还在正常的谈判周期内，等等也无妨。
菲利普环视四周，今天是他被李鼎约出来的。
这个地方也是李鼎分镜稿里的取景地之一，确实很有味道，让他不禁回想起了剧本里的故事。
他跟身后的助理递了个眼色，助理立马会意，取来一个古朴的木质盒子放在桌上。
菲利普将盒子推了过去。
李鼎心里有些犯嘀咕，心想你一个亿万富豪，怎么送礼还用个破木头盒子？
他随手打开，发现里面竟是整齐的一排高希霸雪茄，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看你挺喜欢抽烟的，”菲利普笑着说，“这是朋友送的，你应该会喜欢。”
李鼎对这玩意儿只闻其名，平时抽的都是普通香烟，不过送上门的好东西，不试白不试。
旁边的女助理十分有眼力见，主动上前取出一根，剪好，点燃，然后递给了李鼎。
他抽了一口，烟雾在舌尖盘旋，一股醇厚的香气。
嗯，果然，贵的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就在这时，李鼎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杰克。
他心里一动，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杰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只说事情有结果了，但需要见面详谈。
“下午3点，高蒙影业见。”李鼎干脆地定下了时间。
挂断电话，菲利普看着他：“看来是个好消息？”
“谁知道呢，”李鼎耸耸肩，“我得过去一趟才知道结果。
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说完，两人便告别了。
……
下午3点，高蒙影业大楼下。
杰克老远就看到了李鼎，热情地挥着手迎了上来。
两人客套了几句，杰克便引着他往里走，边走边说：“李，这事儿基本成了。
公司原则上同意由你来执导，但对演员阵容还有些争议……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你争取。”
李鼎听着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什么意思？合着我能啃上这块骨头，还是您老的功劳了？
不过身在异国，有求于人，他脸上不动声色，决定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二十多天，他的耐心也快被磨光了。
两人来到一间办公室，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站了起来。
“你好，李鼎导演，我是乔治，高蒙影业的副总裁，很高兴见到你。”
李鼎与他握了握手，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抱怨：“高蒙影业的大门确实不好进啊，我这不知不觉就等了二十多天。”
乔治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刺，心里暗笑。
他当初看到这个剧本时就惊为天人，但他偏要晾一晾这个年轻的东方导演，不能让他太轻易得手。
“我们还是直接聊正事吧，”乔治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掌握着谈话的节奏。
李鼎点点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说实话，华人导演在珐国拍片，确实不多见。”
乔治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已经把你提名的几位演员都邀请过来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鼎的神情。见他点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李鼎面无表情地跟着两人来到一间试镜室。
他在路上已经想好了，今天高蒙要是还敢摆谱，这合作，他妈的不要也罢！
房间里，众人正在聊天。
一个黑人青年走了进来，正是奥玛·希。
此刻的他，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
李鼎抬眼看向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你来一段德瑞斯为了骗失业金，故意表现得粗鲁无礼，结果却因为没把菲利普当残疾人看待，反而被意外雇佣的戏。”
奥玛·希的表现果然没让李鼎失望，那种天生的幽默感和松弛感，简直就是德瑞斯本人。
他表演完出去后，李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更让李鼎眼前一亮的一幕出现了——弗朗索瓦·克鲁塞是坐着轮椅进来的。
他显然已经熟读了人物小传，表演开始的瞬间，仅凭面部表情和声音的细微变化，就将一个瘫痪富豪的复杂内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表演结束，李鼎忍不住鼓起了掌。
弗朗索瓦·克鲁塞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对李鼎说：“导演，当我得知我可能出演这个角色时，我就开始在轮椅上生活了，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天。
我向您保证，这部电影里所有轮椅上的动作，我绝不使用替身，一定会达到完美的效果。”
说完，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李鼎，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等两位男演员都出去后，乔治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导演，那个女秘书的角色……由你推荐的那位俞菲鸿女士出演吗？”
李鼎听到这话，心头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老狐狸，东拉西扯半天，哪里是在问女演员的事，这分明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自己的底线！
他脸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如果高蒙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我想，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杰克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十几天，他跑断了腿，可老板乔治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什么“东方人很好搞定，你多想想办法”。
现在好了，让你自己来试试，尝尝人家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滋味了吧？
乔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极了。
他这才相信杰克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东方怎么会有人拒绝欧洲电影公司的执导邀请？
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李鼎说完就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冷冷地说道：“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乔治死死地盯着李鼎，从对方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神态里，他判断出，这个年轻人是认真的。
这个剧本，高蒙不能失去！
他也看过杰克带回来的分镜稿，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复刻。
可万一……万一电影亏了怎么办？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让这个东方人自己投一部分钱进来！
这样既能分摊风险，又能对外落得个提携新人的美名。
至于分红嘛……到时候账目上操作一下，有的是办法。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查过李鼎的资料，在龙国只拍过一部叫《秘密的阳光》的文艺片，根本就是个行业新人。
想到这里，乔治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走到李鼎身边：“李，合作当然是可以继续的。
不知道你本人，有没有兴趣也投资一部分资金进来？”
李鼎听到这话，差点当场笑出声。
我人都傻了，还有这种好事？
这部《触不可及》总投资不到1000万欧元，后世的全球票房可是高达4.2亿美元！这简直是把钱送到自己嘴边啊！
他强忍住心中的喜悦，故作沉吟了片刻，才点头道：“当然可以，我可以出资四分之一。”
乔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太好了！如果你愿意出资四分之一，加上你的导演和编剧费用，我们可以给你30%的利润分红。”
“等等。”李鼎立刻打断了他，眼神锐利，“我不要什么利润分红，我要30%的全球票房分红。”
乔治瞬间愣住了。
利润分红？去你妈的利润分红！
李鼎心里冷笑。前世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这些好莱坞公司的财务手段有多黑。
就拿《哈利波特与凤凰社》来说，1.5亿美元的成本，全球狂卷9.3亿美元票房，这还没算周边版权。
傻子都知道华纳赚翻了。
可结果呢？在华纳的账本上，这部电影净亏损1.67亿美元！
为什么？
因为华纳花了1.3亿做宣发。
而宣发公司就是它自己的子公司，左手倒右手开了个天价。
还有那5700万美元的利息，是找母公司借了4个亿，利息比高利贷还狠！
在这种骚操作下，想拿利润分红？
做梦去吧！
老子还亏着钱呢，分给你个屁！
这些老外心都黑透了，还想让自己白打工，顺便再坑自己一笔钱？
要不是在国外自己单干太麻烦，他真想一脚踹开这帮王八蛋。
不过转念一想，等电影上映后，乔治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一块蛋糕时，那张脸一定会很精彩。
乔治看着李鼎，脑子飞速旋转。
按理说，一个龙国来的新人导演，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门道。
但看对方这笃定的样子，加上刚才那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他知道，今天想占便宜是没可能了。
“oK！”乔治一咬牙，做出了决定，“票房分红也可以，就按你说的，30%。如果我们没意见，现在就签合约？”
他想尽快把这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不急，”李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明天签吧，我今天也累了。”
离开高蒙影业后，李鼎立刻花了五千欧元，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请了个专业律师，又顺便找了个临时经纪人。
虽然都是一次性服务，但能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