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高爆弹落在他们身后村子的土坯房上，轰的一声，碎砖烂瓦飞溅满天。
气浪将秦昭衍他们几个人再次掀翻在渠里。
碎砖混着燃烧的茅草劈头盖脸砸下来，秦昭衍抹了把脸上的血污。
“他娘的！早知道该跟平安多买两箱反坦克地雷，看这群狗砸碎还嚣张！”
他捶了捶呛水的胸口，突然骂了句。
“对啊，没有反坦克地雷，还有机关炮啊！”
他扭头就朝身后的周海波和老杨吼，“快去把紫金山弄门机关炮来！”
周海波愣了下：“头儿，那炮不是给陆副团长的吗？”
秦昭衍踹了他屁股一脚，“少废话！那是老子跟谢景行他们一起凑钱买的，军部花名册都没登记！再磨蹭铁乌龟都要把咱碾成泥了，赶紧滚过去！”
老杨反应快，拽着周海波就往密林里钻。
他们之前的马在那边。
这边秦昭衍已把刘志强按在渠壁凹陷处。
刘志强还在挣扎：“长官只管自己走就是，放开我！”
“冷静点！”
秦昭衍按住刘志强，在他耳边大吼：“我已经让人去拿硬家伙去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他抹了把刘志强脸上的血。
“现在听我命令，带你的人往东南山坳撤！”
刘志强盯着他，眼底情绪翻涌。
“行了，快撤！”
秦昭衍推了刘志强一把。
刘志强沉喘一口气高喝：“撤！”
秦昭衍和刘志强带着剩余的人往村西头的樟树林里钻，背后的土坯房正接二连三地塌下去。
日军的三辆九四式坦克从晒谷场上横冲直撞冲进村子，履带卷着碎瓦片咯吱作响。
秦昭衍带着众人冲进樟树林，自己探出半个脑袋张望。
最前头的坦克突然停下，炮塔转了半圈，炮口对准了那口供全村人喝水的井。
轰！
井台被炸得粉碎，青石井圈飞起来丈高。
炮塔舱盖哐当掀开，露出几张挂着狞笑的脸庞。
车长歪戴着军帽，油腻的头发被风掀起，他用望远镜扫过周围。
突然指着左侧一座带雕花窗棂的青砖房对另一辆坦克喊：“桥本！那户的窗子看着很软和，待会儿轰开了给你当棺材！”
炮塔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另一辆坦克也掀开舱盖，里面的桥本车长钻出来哼了声。
“就靠山下君的准头，只能去烤秋刀鱼！这栋房子就留给你吧。野田攻击！”
二号坦克的炮手野田将炮管微微抬高，瞄准那户人家的飞檐。
轰！
高爆弹拖着白烟撞进房屋，木砖瓦石瞬间碎成废墟。
顿时两辆坦克里都发出哄笑声。
坦克身后，三十余名步兵端着三八大盖从坦克旁冲进村子。
伍长高井踹开一户院门，看见堂屋里还摆着未吃完的饭碗。
他进屋用刺刀挑起一件蓝花布围裙，出门对同伴咧嘴：“瞧，这村子的女人说不定还没跑远，等会儿说不定还能抓出来快活快活——”
话没说完，三号坦克又在村中央开了炮。
顿时震得这边屋子扑簌簌往下掉土。
“八嘎！别炸偏了！”
高井骂了句，却忍不住跟着坦克那边一起笑起来。
村子里没有人，他们就踢翻盛满井水的木盆，用刺刀捅破晾晒的棉被，路过什么毁坏什么。
有人干脆放了火，将没被炮轰的房屋全部点燃。
坦克继续向前，履带碾过一座土地庙，将泥塑的神像拦腰轧成两半。
桥本朝着燃烧的房屋挥舞手臂，用变调的日语唱着军歌。
坦克后的步兵们也跟着哼起来，看起来轻松惬意极了。
“向金陵前进！杀光烧光抢光！哈哈哈！”
秦昭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群王八蛋！老子现在就给他脑袋开个窟窿！”
刘志强手下的一名排长气急，拿着枪就要冲上去。
被刘志强一把按住。
“别冲动。”
他按住排长，扭头看向秦昭衍。
秦昭衍压抑着怒火道：“别急，先跟着他们。等机关炮来了，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也想一枪崩了那嚣张的车长，可杀一两个人容易，等着他们就是位置暴露，立刻要面对日军疯狂的火力。
刘志强疑惑：“机关炮？那是啥？比我们迫击炮厉害？”
他从四川出来就直接上了淞沪战场，没见过也没听过机关炮呢。
秦昭衍得意道：“St-5一炮能打穿三寸厚的钢板，小鬼子的坦克在它面前根本就是纸糊的，等炮到了，你就知道了。”
刘志强惊叹地嘴巴微张：“真这么厉害？”
要知道他们川军最厉害的迫击炮，炮弹砸到鬼子的坦克，也不过只是延缓片刻他们的步伐。
这位德械师的中校竟然说他的机关炮能把鬼子的坦克当纸片打。
太夸张了吧。
“我还能唬你不成。”
又一发炮弹在百米外炸开。
“走，跟着日军，注意隐蔽。”
秦昭衍对刘志强示意下，带着人悄然跟上这群日军，隐蔽在周围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由远及近，混着炮架铁轮碾着枯叶的声响传来。
秦昭衍猛地转头，就看到周海波和老杨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两个人为了不暴露目标将马丢在了比较远的地方。
周海波的军装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他佝偻着背，脖颈青筋暴起，两箱沉甸甸的弹药压得肩头深陷，呼哧带喘地跑向秦昭衍。
老杨拽着St-5机关炮死命的拖，整张脸涨成猪肝色，额前头发被汗水糊成绺，手都拽出了血痕。
这门St-5机关炮已经基本组装完成。
因为有轮架一个人拖着也能走，就是有些吃力。
尤其这里还是林地更难走，每一步都要使出全力。
“头！我们回来了！” 周海波边跑边压低声音汇报。
“好！”秦昭衍激动得一拳重重捶在身旁的树干上。
他快步奔到机关炮旁，左右看了看：“去那边山坡上！”
几个士兵迅速围拢，拉着机关炮去了旁边的山坡，隐藏在树丛中七手八脚地开始架好机关炮。
他们都是德械师更是秦昭衍的人，St-5机关炮虽然他们之前手上没有，但学的时候都是学过的，也用着训练过。
架设它的动作异常流畅。
从周海波和老杨回来，刘志强就懵了。
这个炮管放在轮架上看起来就像个烧火棍架子。
枪管子也就比重机枪粗点，叫重机枪还差不多，竟然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