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几乎是有些狼狈地退至外间花厅。
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浴室内温热湿濡的、带着特殊女儿香的气息,眼前那惊鸿一瞥的曼妙剪影挥之不去。他素来自诩冷静自制,府中美姬亦不少,却从未有一人,能如此轻易地搅动他的心绪,让他在瞬间几乎把持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腹间的燥热,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只是那眼底深处,却藏了一丝势在必得的幽光。萧景汐……果然是他见过最特别,也最值得征服的女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和利用价值,更因她这份即使在困境中也依旧清冷孤高的姿态。
萧景汐穿戴整齐出来时,已是一身素白常服,湿发随意披在肩后,更衬得面容清艳,眼神却如覆寒霜。
“殿下所谓紧急军情,可以说了。”她在离李恒最远的椅子上坐下,语气疏离,连客套的茶水都未碰。
李恒看着她这副戒备又冰冷的模样,心头那点被拒绝的愠怒反而化为了更浓的兴味。他笑了笑,并未直接提及军情,反而道:“方才确是本王唐突,惊扰了姑娘,还望姑娘勿怪。”他语气诚恳,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纤细的脖颈和微敞的领口。
萧景汐不欲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道:“殿下若无事,我便休息了。”
“且慢。”李恒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书,“这是刚收到的北境密报。萧景淮重伤之下,竟不顾军医劝阻,强行整顿军务,其麾下几名心腹将领动作频频,似有异动。本王担心,他狗急跳墙,会对姑娘不利,或是以姑娘为由,行不臣之事。”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萧景淮身上,并再次强调其“威胁”。
萧景汐接过密报,指尖微紧。伤成那样,还不安分……果然是不要命的疯子!顾清辞的记忆让她对此等“霸道行径”深恶痛绝,可心底那丝莫名的抽痛却再次浮现。她强迫自己冷下心肠,快速浏览密报,上面罗列了萧景淮部下几处可疑的兵力调动。
“这些调动,看似针对边境布防,但若细究其路线和时间……”李恒适时地点拨,暗示这些调动可能与搜寻她的行踪有关。
萧景汐放下密报,抬眸看他,眼神锐利:“殿下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更加恨他,从而更死心塌地为殿下所用?”
李恒迎上她的目光,笑容不变:“本王只是希望姑娘明白,谁才是真正能助你复仇,并能给你安稳的人。萧景淮,他自身难保,且其行事偏激,终非良配。”
“良配?”萧景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殿下莫非忘了,我与他,是‘姐弟’。何来良配之说?至于复仇,我自有分寸,不劳殿下时时提醒。”
她站起身,明显是送客的姿态:“殿下若真想合作,便拿出更多关于我仇人的切实证据,而非这些捕风捉影的军情。我累了,殿下请回吧。”
李恒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掩去。他起身,温和道:“姑娘好生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转身离去时,他目光扫过院内森严的守卫,心下稍安。无论如何,她已在他掌心。
与此同时,远离别院的镇北侯府密室中,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萧景淮赤裸着上身趴在榻上,腰侧和肩胛的伤口狰狞外翻,军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换药。剧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苍白,但他哼都未哼一声,只死死盯着面前单膝跪地的暗卫首领。
“说。”一个字,带着血腥气的沙哑。
“主子,查清了。三皇子将大小姐安置在西郊的‘锦瑟别院’,守卫极其森严,皆是高手,我们的人难以靠近核心。另外……三皇子今夜……曾闯入大小姐沐浴之处,停留了片刻才出。”暗卫首领声音低沉,带着请罪的惶恐。
“咔哒。”萧景淮手边的一个瓷枕,被他生生捏碎!碎片刺入掌心,鲜血直流,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李恒!他竟敢!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阿姐沐浴时的情形,那该是何等……而李恒那双肮脏的眼睛,竟然看到了!哪怕只是隔着屏风,哪怕只是模糊的影子,也足以让萧景淮体内的暴戾和杀意如同岩浆般喷涌!
他猛地坐起身,不顾崩裂的伤口,赤红的眼眸如同嗜血的凶兽:“调影卫!今晚就……”
“侯爷不可!”一旁的副将噗通跪下,急声道,“您的伤太重!锦瑟别院是龙潭虎穴,三皇子巴不得您自投罗网!此刻强攻,不仅救不回大小姐,反而会坐实了您的‘罪名’,届时大军围剿,您让大小姐如何自处?!”
萧景淮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副将的话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他立刻杀过去的冲动,却让那怒火烧得更旺,更煎熬。
他不能冲动……他不能再将阿姐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可是,只要一想到李恒可能用那种龌龊的眼神打量她,可能对她有丝毫的不敬,他就恨不得将李恒千刀万剐!
“继续盯死锦瑟别院!李恒若再敢有半分逾越……”萧景淮的声音阴冷得如同地狱传来,“不必请示,杀无赦!”
“是!”暗卫首领领命,悄然退下。
萧景淮无力地靠回榻上,闭上眼,眼前却全是萧景汐的样子。她对他冰冷的眼神,她刺入他身体的匕首,还有……年少时,她对他毫无防备的、依赖的笑容。
“阿姐……”他喃喃低语,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偏执,“你再等等……再等等我……我会让你看清楚,谁才是真正能守护你的人……李恒,他敢碰你,我要他的命……”
掌心被瓷片割破的伤口仍在流血,与他腰侧的伤交相辉映,但他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远不及想到她可能受委屈时,心口万分之一撕裂的痛楚。
这一夜,锦瑟别院与镇北侯府,两处牢笼,困着两个心思各异,却同样无法安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