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琳走了。
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红旗，像一滴墨水，融进了滨海市的车流里。
莫盖站在门口，看着桌上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金属块。
加密通讯器。
他没碰它。
生活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恢复平静。
恰恰相反。
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他给车换机油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瞟向街角。
一辆陌生的商务车在路边停超过五分钟，他手里的扳手就会停下。
他知道，有人在看着他。
不是那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不是那些狂热的粉丝。
是另外一种人。
他讨厌这种感觉，但他什么也没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继续开店，换机油，补轮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
与此同时。
滨海市西区，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
老张的鱼档口，今天被围得水泄不通。
但这些人不是来买鱼的。
“老张！再来一个！给我们开开眼！”
“就是！你那刀也太神了！快让我们看看！”
老张红光满面，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他清了清嗓子，从一个装满冰块的泡沫箱里，拖出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金枪鱼鱼头。
整个鱼头冻得邦邦硬，上面还挂着白霜。
“都看好了啊！”
老张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从专用的刀架上，取出了莫盖给他打的那把刀。
“我这宝贝，可不是凡品！”
他单手举起刀，对着那颗冰坨一样的鱼头，猛地劈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巨响，也没有费力的感觉。
“咔！”
一声脆响。
像是切西瓜一样。
那个硕大的，硬如石头的冰冻鱼头，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甚至能看到冰晶的断面。
“我操！”
“牛逼！”
“张叔！你这刀哪买的？给我来一把！”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正举着手机全程直播，他把镜头对准了那把刀，又对准了老张。
“家人们！看到了吗！滨海市刀神！什么冰冻鱼头，一刀两断！礼物刷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一样滚动。
“这刀是特效吧？太假了！”
“什么特效？没看到那鱼头都裂开了吗？”
“这材质……不像普通钢啊……”
这个直播视频，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疯狂转发。
从一个海鲜市场的猎奇表演，变成了一个在网络上快速发酵的热点事件。
……
德国，柏林。
一间能俯瞰整个勃兰登堡广场的顶层办公室里。
一个金发碧眼，穿着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正皱着眉，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视频。
正是老张切鱼头的直播录屏。
视频里，嘈杂的人声和黄毛主播大惊小怪的叫喊，让他觉得很烦躁。
他叫克劳斯，神盾动力欧洲区情报分析部主管。
他的工作，就是从海量的信息垃圾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他快进视频，跳过所有无聊的吹捧，停在了刀锋劈开鱼头的那一帧。
他将画面放大，再放大。
刀刃的线条，在像素的极限下，依旧保持着一条完美的直线。
他又播放了视频的后半段。
有人不服气，从旁边的五金店里拿来一根拇指粗的螺纹钢筋。
老张手起刀落。
“当！”
火星四溅。
钢筋断成两截。
直播镜头特意给了刀刃一个特写。
完好无损。
没有一丝卷曲，没有一个豁口。
克劳斯关掉视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
“把那个代号‘鱼市场’的视频，立刻发给斯图加特的施密特博士。”
“优先级，阿尔法。”
……
德国，斯图加特，神盾动力材料学实验室。
头发花白的施密特博士，正站在一面巨大的显示墙前。
墙上播放的，正是那个视频。
但画面经过了超级计算机的超采样处理，清晰度提升了上百倍。
“不可能”
施密特博士扶了扶眼镜，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把刀的截面数据模型。
“热传导率异常，冲击应力释放速度超过理论值……这不可能是在t10钢的结构下能达到的数据。”
他身边的助手快速记录着。
“博士，根据视频中的光线反射光谱分析，这把刀的表面晶格结构，趋近于完美的单晶体。这在宏观金属物体上，是无法实现的。”
“无法实现？”施密特博士转过头，看着他的助手，“那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上帝的杰作吗？”
他再次看向屏幕，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这不是刀！”
“这是一份技术宣言！”
“一种我们闻所未闻的金属处理技术！它的硬度、韧性和结构稳定性，至少领先我们现有的‘女武神’项目两代！”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在一份报告上，用红色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结论：”
“该技术具备颠覆现有材料科学体系的潜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获取该技术的核心工艺，或者，直接获取掌握该技术的人！”
“建议：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人才引进计划。”
……
滨海市，盖世修车行。
莫盖刚刚送走最后一个做保养的客人。
他关上卷帘门，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打开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准备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工业设备发布。
“叮。”
一个邮件提示音响起。
发件人的地址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
邮件标题只有一个词。
【opportunity】（机遇）
莫盖皱了皱眉，点了进去。
邮件内容很简单，用英文和机翻的中文双语写着。
【尊敬的莫盖先生：】
【我们是神盾动力（Aegis dynamics）。】
【我们观察到您在材料科学领域非凡的天赋，您亲手制造的一把t10钢切削工具，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在此，正式邀请您加入我们位于德国斯图加特的尖端材料部门。】
【您的薪酬待遇如下：】
【年薪：50,000,000欧元（五千万欧元）。】
【股权：神盾动力尖端材料部门2%的股权，分四年行权。】
【职位：首席研发官。】
【我们相信，您的天才不应被浪费在一个修车行里。世界，在等待您的作品。】
【我们的代表将在24小时内与您联系，安排您的行程。我们期待您的加入。】
莫盖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
50,000,000。
欧元。
他默默地算了一下，换算成人民币，大概是……四个亿？
一年四个亿。
还给股权。
整个修车行里，一片死寂。
莫盖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