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大营,帅府。
杨大帅正与周参军、韩副将等人商议着新划入的西部区域防务安排,一份初步拟定的驻军计划铺在案头。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连礼节都顾不上了。
“大帅!不好了!城南出事了!”
亲卫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速将四海商会门前发生的恐怖景象描述了一遍。
“排队祟?领域移动?”
杨大帅霍然起身,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
“怎么可能?排队祟的巢穴明明在城西废弃集市,其规则领域从未有过如此大范围的移动!”
周参军也是脸色剧变,急声道。
“大帅!无解级邪祟领域扩张,此事非同小可!”
“若不能及时遏制,恐慌蔓延,城内刚刚建立的秩序将顷刻崩塌!”
“必须立刻请赤哲大师和顾馆长出手!”
杨大帅没有丝毫犹豫,厉声下令。
“快!立刻派人,以最快速度,分别去请赤哲大师和顾馆长前往城南事发地!”
“韩副将,你亲自带一队精锐,立刻赶赴现场,封锁周边区域,疏散未受影响的民众,严禁任何人靠近,维持秩序,避免更大规模的恐慌和踩踏!”
“是!”韩副将抱拳领命,转身大步而出,甲胄铿锵。
西部百族盟驻地,赤哲大师正在一片精心培育的灵植园中,为一株新移栽的藤蔓注入自然之力。
这株来自西部深山的月华藤,对环境要求极为苛刻,他试图将其引入三封城,以净化此地略显混乱的地脉气息,但进展缓慢。
就在这时,一名百族盟战士急匆匆跑来,带来了西北军的紧急求援消息。
“排队祟领域出现在城南四海商会?”
赤哲闻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排队祟怎会无故移动至人气鼎盛的城南?”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无解级邪祟的规则领域一旦失控移动,其危害远超固定存在的邪祟。
因为它会将恐怖的规则带到任何地方,防不胜防!
“备车!不,备马!我立刻过去!”
赤哲再无暇顾及灵植,抓起随身的法杖,快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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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镇邪馆荒地营地。
顾默正在新建的工坊区内,与吴风一同检查一批刚刚下线、经过改进的规则弩机核心部件。
李婷婷拿着一份物资清单快步走来,正准备汇报,就见一名隶属于夜枭麾下的情报队员,出现在门口,低声迅速汇报了城南的紧急情况。
“排队祟?领域移动至城南四海商会开业现场?”
李婷婷美眸中满是震惊。
“顾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邪祟领域才会移动。”
顾默抬起手,制止了她的话。
他没有立刻下令出发,而是沉默了片刻,在快速消化和分析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顾队,我们是否立刻出发?”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请示。
顾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一边向着营地马厩的方向走去,然后才对李婷婷说道。
“通知夜枭,让他的人重点排查近期入城的、尤其是与河源方向有关的陌生面孔,特别是商队。”
“另外,让陈九点一队弩机队随行,但未得我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是!”李婷婷立刻领命,迅速安排下去。
顾默则径直走向马厩,牵出了自己的坐骑。
李婷婷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问道。
“顾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顾默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排队祟的规则领域,依托于其诞生地的特定环境与积累的怨念,如同树木扎根,移动领域,等同于强行拔起一棵古树的根系,并让其在新地方瞬间存活。”
“这绝非自然现象。”
“婷婷,你记住,越是违反常理的现象,背后越有可能藏着人为的痕迹。”
“无解级邪祟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能够撬动、引导乃至利用这份可怕力量的人。”
李婷婷闻言,心中一凛。
“北漠新败,西部初定,内部虽有龃龉,但无人有能力也无动机去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事情。”
“外部势力,大夏遗族偏安一隅,海贸联盟重利,南方军阀尚在纠缠……!”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有能力、有动机、并且擅长使用这种非常规手段,试图从内部瓦解我们刚刚建立的秩序的!”
他看向李婷婷,说出了那个几乎已经确定的答案。
“古蛮族。”
“他们拥有古老传承,对于灵魂、诅咒、规则层面的力量,有着独特的理解和运用。”
“你忘记在西安城时他们的手段了吗?”
李婷婷倒吸一口凉气。
“古蛮族,又是他们,真是没完没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古蛮族给我们准备了怎样一份大礼。”
马蹄声中,顾默率领着镇邪馆的小队,向着三封城疾驰而去。
当顾默率领镇邪馆小队抵达四海商会所在的街区时,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
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见惯了各种邪祟场面的队员们感到一股寒意。
以四海商会那座崭新的三层楼宇为中心,方圆百米的范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大的玻璃罩子倒扣其中。
罩子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外围,是混乱、恐慌、喧嚣的人间。
西北军的士兵们手持长枪盾牌,组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奋力阻拦着试图冲进去救人或纯粹看热闹的人群。
更远处,是黑压压的围观者,他们踮着脚尖,脸上交织着恐惧、好奇的神情。
正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领域之内,数百个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身影。
他们保持着各种姿势,却无一例外地排成了一条条笔直的、诡异的队列。
寂静,绝对的寂静。
领域内与领域外的喧嚣形成了地狱与人间的鲜明对比。
这种违背生命本能、强行赋予的绝对秩序,比任何血腥场面都更能触动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
而在领域边缘,靠近西北军封锁线的地方,一道素雅的身影正静静伫立。
正是赤哲。
他闭着双眼,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翠绿嫩芽的木制法杖。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柔和而纯净的自然气息,仿佛与周围慌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淡淡的绿色光晕以他法杖接触点为中心,极其缓慢地向着那领域蔓延。
他在尝试沟通,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最纯粹的自然之灵的力量,去感知、去触碰、去理解那片领域中扭曲的规则。
试图找到一丝可以对话的缝隙,唤醒那沉睡或被扭曲的领域凶灵意志。
顾默抬手,示意身后的弩队在外围待命,自己则迈步走向赤哲所在的方向。
他的脚步声在领域外围的喧嚣中并不突出,但当他靠近时,赤哲似乎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周身的绿色光晕如同潮水般退去,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失望。
他看到顾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顾馆长,你来了。”
顾默点头回应问道:“赤哲大师,可有所发现?”
赤哲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那是一种面对绝对隔阂时的无力。
“我尝试了所有已知的自然灵语,甚至不惜损耗灵源,将感知深入到那片领域的规则底层但是,没有回应,什么都没有。”
他望向那些静止的人影,眼中充满了悲悯与挫败。
“里面的自然之灵,要么已经被那排队的绝对规则彻底同化、湮灭,要么就是其规则层级太高,高到我的自然之力,根本无法触及,更遑论沟通。”
“这凶灵,它仿佛就是秩序本身,冰冷,僵硬,拒绝一切外在的交流和改变。”
“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