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沈明哲的落网
凌晨三点的风裹着湿冷的雾气，贴着青灰色的别墅围墙卷过，将墙外丛生的杂草压得簌簌作响。林辰握着战术手电筒的指节泛白，光束穿过薄雾落在别墅二楼那扇亮着微弱暖光的窗户上，像一根绷紧的弦。
“各组注意，目标建筑内只有一处光源，位于二楼东侧卧室，热成像显示单人活动迹象。”对讲机里传来队长赵峰压低的声音，电流杂音让每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突击组从正门突破，控制客厅通道；支援组绕至后院，封锁二楼阳台；技术组准备破解电子门锁，三十秒后行动。”
林辰深吸一口气，将后腰的手铐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三个小时前，在市公安局审讯室的冷光灯下，走私团伙成员李伟瘫坐在铁椅上，汗水浸透的衬衫贴在佝偻的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漆皮。当赵峰将一叠沈明哲与境外买家的加密聊天记录照片摊在桌上时，李伟的肩膀突然垮了，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点支撑。
“我说……我全说……”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喉结剧烈滚动，“沈明哲藏在城郊的‘溪山别院’，就是去年他花三百万买的那栋独栋别墅，带私人车库的那个。他说那地方偏僻，监控少，警察找不到……”
“他为什么躲在那？你们上周不是还在港口交易过吗？”赵峰的目光像探照灯，紧紧锁在李伟的脸上。
“交易完第二天，‘老鬼’就发消息让我们散了，说风声紧。沈明哲怕被盯上，把手机卡都扔了，只跟我通过一次匿名电话，让我别把他供出来，否则……”李伟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渗出眼泪，“他说‘老鬼’的手段，我们都知道的……”
林辰当时就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看着李伟崩溃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沈明哲这个名字，他们追了整整八个月。从最初港口查获的三集装箱走私冻品，到后来顺藤摸瓜发现的文物走私链条，每次快要摸到他的踪迹时，他总能像泥鳅一样滑走。有两次已经锁定了他的落脚点，赶到时只看到还没凉透的咖啡和散落的文件，连指纹都被仔细清理过。
“技术组到位，电子门锁破解进度80%。”对讲机里的声音拉回林辰的思绪，他抬头看向别墅大门，深色的实木门在夜色里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突击组的五个人呈战术队形散开，每个人的靴底都裹着消音布，踩在石板路上没有一丝声响。
“咔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赵峰做了个“突入”的手势，第一个推门进去，手电筒的光束瞬间扫过客厅。奢华的欧式吊灯蒙着一层薄灰，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扔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茶几上放着半瓶威士忌和一个空酒杯，杯口还残留着淡红色的唇印——显然，沈明哲在这里的生活并不落魄，甚至带着几分奢靡。
“二楼！”有人低喝一声，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辰和另一名队员立刻冲上楼，二楼走廊的光线昏暗，只有东侧卧室的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光，还夹杂着隐约的音乐声——是肖邦的《夜曲》，舒缓的旋律与此刻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辰抬手示意队员守住门口，自己则贴着墙壁慢慢靠近卧室门。他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翻书声，还有玻璃杯与桌面碰撞的清脆声响。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直直射向坐在书桌前的男人。
“不许动！警察！”
光束里的男人愣了一下，手里的书“啪”地掉在桌上。他穿着丝质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但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眼角有细微的皱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林辰，像是在看一个上门拜访的客人，而非破门而入的警察。
“沈明哲？”林辰握着枪的手没有放松，目光扫过房间——宽大的落地窗拉着厚重的窗帘，书桌上摊着一本精装版的《资本论》，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雪茄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威士忌的醇香。
沈明哲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双手举过头顶。他的动作从容，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仿佛不是在被逮捕，而是在参加一场晚宴。“我猜，是李伟招了吧？”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早说过，他那个人，扛不住事。”
“少废话！跟我们走！”队员上前，拿出手铐准备铐住他。沈明哲却微微侧身，避开了队员的手，目光转向刚刚走进房间的赵峰。“赵队长，我们终于见面了。”他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八个月，你们追得很辛苦。”
赵峰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沈明哲，你涉嫌参与多起走私案件，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沈明哲不再说话，配合地伸出双手。手铐扣在他手腕上的瞬间，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书桌，落在那本《资本论》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林辰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过——这个细节，和之前案卷里描述的沈明哲特征完全吻合。
下楼的时候，沈明哲走得很慢，目光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件物品。那套价值几十万的音响，墙上挂着的油画，还有沙发上那件西装外套……像是在和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告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别墅二楼的窗户，夜色里，那扇窗户依旧亮着暖黄的光，像是一只沉默的眼睛。
“走吧。”赵峰推了他一把，沈明哲踉跄了一下，随即稳住脚步，跟着警察走出了别墅。凌晨的雾气更浓了，冷风吹在脸上，像细小的针。沈明哲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湿冷让他打了个寒颤，金丝眼镜上蒙上了一层白雾。
警车的鸣笛声在寂静的郊区响起，刺破了夜空。沈明哲坐在后座，双手被铐在身前，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飞逝的夜景。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林辰坐在副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看着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市公安局时，天已经蒙蒙亮。审讯室里的冷光灯亮得刺眼，沈明哲坐在铁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温水。他没有动那杯水，只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赵峰和林辰。
“沈明哲，说说吧。你在走私集团里，到底是什么角色？”赵峰打开录音笔，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沈明哲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角色？”他笑了笑，“我只是个中间人。”
“中间人？”林辰皱了皱眉，“从冻品到文物，涉案金额超过三个亿，你说你只是个中间人？”
“没错，就是中间人。”沈明哲的语气很肯定，“我负责联系境内的买家和境外的货源，促成交易，然后从中抽取佣金。至于其他的，比如货源怎么运进来，资金怎么周转，我都不管。”
“谁让你做这些的？”赵峰追问，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走私集团的头目是谁？”
沈明哲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只知道他的代号——‘老鬼’。”
“老鬼？”赵峰和林辰对视一眼，这个名字，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之前的审讯中，无论是李伟还是其他团伙成员，都只说是受沈明哲指挥，从未提到过这个“老鬼”。
“对，老鬼。”沈明哲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忌惮，“我和他认识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联系，都是他通过加密邮件或者匿名电话给我指令，告诉我要交易的货物、时间和地点。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你在撒谎！”林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如果只是个中间人，你为什么要花三百万买别墅躲起来？为什么要清理所有痕迹？”
沈明哲抬眼看了看林辰，语气平静：“因为我怕老鬼。”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这次交易出事后，他发消息给我，让我暂时躲起来，不要和任何人联系。他说，如果我被警察抓住，最好什么都别说，否则……”
“否则怎么样？”赵峰追问。
沈明哲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否则，我的家人……”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恐惧却无法掩饰，“老鬼的手段很狠，我见过他处理不听话的人。三年前，有个供货商私吞了一笔货款，没过多久，那人就失踪了，再也没人见过他。后来我才知道，是老鬼找人做了他，连尸体都没找到。”
林辰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这个“老鬼”的出现，让整个走私案变得更加复杂。他们原本以为沈明哲就是幕后黑手，现在看来，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真正的大鱼，还藏在更深的地方。
“你和老鬼是怎么联系的？加密邮件的地址是什么？匿名电话的号码呢？”赵峰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沈明哲摇了摇头：“加密邮件的地址，每次交易后都会更换，现在那个地址已经不能用了。匿名电话也是一次性的，打完就会注销。”他叹了口气，“老鬼很谨慎，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我甚至怀疑，他可能不止一个身份，就藏在我们身边。”
“那你总该知道一些其他线索吧？比如他的口音，或者他提到过的某个地方、某个人？”林辰不死心，继续追问。
沈明哲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睁开：“我想想……他每次打电话，背景里都很安静，偶尔会听到钟声，像是老式座钟的声音。还有一次，他提到过‘望江阁’，说那里的茶不错。”
“望江阁？”赵峰立刻记了下来，“是市中心的那家望江阁茶馆吗？”
“应该是。”沈明哲点了点头，“还有，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故意放慢的，而且很少用口语，总是很正式，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审讯持续了四个小时，直到中午十二点，沈明哲再也没有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他反复强调自己只是个中间人，所有的指令都来自“老鬼”，并不知道更多关于这个神秘头目的信息。
走出审讯室时，林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他抬头看向天空，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老鬼”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个走私集团的背后，会不会还有更大的阴谋？
赵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凝重：“看来，我们的案子，才刚刚开始。”他手里拿着那份记录，上面写着“老鬼”、“望江阁”、“座钟声”、“高等教育”几个关键词，“立刻派人去望江阁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另外，重新梳理所有涉案人员的关系网，说不定能发现和‘老鬼’有关的蛛丝马迹。”
林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办公室。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又要开始一场新的追查。而那个代号“老鬼”的神秘人，就像藏在暗处的影子，等着他们去揭开他的真面目。
审讯室里，沈明哲依旧坐在铁椅上。他看着窗外的阳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刚才说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而那个名为“老鬼”的神秘人，此刻或许正坐在某个安静的地方，听着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