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宁抬头看去,只见最前面站有两人。一人白白胖胖,满面红光,脸上似笑非笑,一团和善。身穿对襟的元外服,肚子涨大如鼓,另一人则完全不同,身材瘦长,脸上肤色黑中带黄,一双倒三角眼不时寒芒闪现,穿一件圆领皂袍,正是一副管家模样。
“小兄弟不知从何处而来?夤夜至此可有事要葛某帮忙?若是力所能及,必不推辞。”那白胖之人未语先笑,好像没有看见旁边站立的田华,只是向着雷宁热情问道。
雷宁未及开言,只觉身体四周气温急剧下降,田华咬牙切齿,已经疾扑而上。扑得几次,雷宁不由暗暗惊奇,明明那两人好好站在那里,田华却在旁边扑来扑去,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把他们阻隔开一样。雷宁奇怪不已,那两人也是大费思量,只觉一阵寒风忽左忽右,就在身边缭绕不休,看别人都没有这等情况,岂非怪事,大不寻常。
“此位乃是敝庄葛庄主,最是乐善好施。小兄弟有何难处,可细细说来。在下葛成,忝居本庄管家,必竭尽所能,不负小兄弟所望。”那又黑又瘦、管家打扮的人见雷宁默然无语,拱手说道。
雷宁大感踌躇,他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神识巨锤轰击而来,根本也没有询问此事的来龙去脉。虽然看田华神情不似作伪,但毕竟是一面之词。眼前这位员外,白白胖胖,态度和蔼,倒也不像坏人模样。
看雷宁一味思量却不发一言,葛成龙对着葛成打了一个眼色,笑道:“看来小兄弟必是有难言之隐,没关系,先到客房暂且休息一下,待得想好了,再说不迟。”
雷宁一听,正中下怀。他稍微摆手,安抚了一旁患得患失、愤恨不已的田华,向着葛家主仆拱了拱手,便跟着一名家丁转身离去,浑然没有注意葛成龙眼中闪烁的寒意。
“公子,您为什么不直接出手,灭杀了他们?还要到这个什么客房来歇息一下。难道您真的累了吗?”田华一脸幽怨,轻声问道。
“你且放心就是,万事有我。我必帮你报此仇怨。”雷宁笑道。“若事情果真像你说的一样。”雷宁在心中又补了一句。这却不能怪雷宁心眼多了,难道要让雷宁直接告诉田华,对不起,我不太相信你,等到调查清楚再说吧。那样岂不太伤人心,不对,岂不太伤鬼心了?
雷宁刚刚坐定,便有家丁捧了香茗、点心叩门而入。说是庄主有命,请客人稍微委屈一下,明天再大摆酒席,为他接风。雷宁听得暗暗好笑,若不是他神识巨锤奥妙,庄中之人惊惧交加,摸不清他的底细,恐怕未必会有这么好说话?他乘那名家丁等待之际,故意问东问西,那名家丁颇为不耐,但又强自忍受,等到雷宁问起田家之事时,他便脸色大变,再也不肯开口了。雷宁见问不出什么,便打发他回去了。
此时早已过了午夜时分,雷宁向来修炼勤奋,他今日初次运用神识攻击的法门,便连连获胜,自然对“炼神篇”更感兴趣。现在有了余暇,他也不惮就在身边的田华,闭了眼默默凝神思索起来。
似乎是很久,又似乎是很短,雷宁也说不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识海中一个个神念翻滚游动,忽然聚集在一起,下一刻又分散在各地。雷宁运起“炼神篇”的法门,缓缓运转,忽而感觉整个人身体一松,似乎一下飘在了半空。
他慢慢向四周打量,只见鬼女田华咬牙切齿,正在房中四处游荡;下方木椅上,正有另一个自己闭目端坐,他心中升起一丝明悟,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炼神篇”中所述的神识离体。
雷宁颇感新鲜,在空中缓缓飘飞,骤然加速,待得彻底熟悉了这种感觉,又向着屋外飞去。屋外一片清冷,不知何时西面天空已挂起一弯残月,正有冷冷月辉漫天洒下。
雷宁正待向更远处飞去,忽然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雷宁只觉身体一阵摇晃,竟有随风消散的迹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匆忙飞回客房。入得房中,这种感觉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雷宁心有余悸,向下一落,顿时回到本体之中。
日上早已三竿,田华在客房中飘来飘去,一刻也不愿停止,显得极是暴躁。雷宁闭目端坐,只是一味修习“炼神篇”,也不理她。
“公子,公子可否起身?奴婢奉庄主之命,请公子移驾客厅,为公子接风洗尘。”客房之外突然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接着就有一道轻柔清脆的女声响起。
雷宁走出房门,见外面立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丫鬟打扮,见雷宁出来,慌忙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那就有劳姐姐了。”雷宁微微一笑,拱手一礼。
那少女更显慌张,不发一言,转身径向来时方向快步行去。雷宁也不以为忤,跨步跟上。身旁一阵冷风掠过,那鬼女田华也紧跟而来。
“不知小兄弟昨夜歇息可好?下人若有怠慢之处,告诉为兄,我必严惩。”葛成龙站在客厅门口,远远看见雷宁走来,率先招呼道。
“葛庄主热情好客,待人周到,在下深感厚意,这里先行谢过了。”雷宁来到近前,微笑施礼道。
“哪里,哪里。小兄弟人中龙凤,此等人物能来到敝庄,实是我葛某人三生修得的福气。请请请,快请进客厅奉茶。”葛成龙大为高兴,急忙把雷宁迎入客厅。
见葛成龙跟随而入,雷宁双目深注,开门见山道:“听闻葛庄主扩建庄园,大肆征用土地,为此竟逼死了田氏一门,不知可有此事?”雷宁要事在身,兼且醉心修炼,哪有许多时间用于此事,便选了一种最直接的方式。
“小兄弟这是哪里话?断然绝无此事。必定是有人故意中伤葛某。想我葛氏一门,家祚绵延,至为兄这一代已历七世矣,不说泽被乡里,也算有口皆碑,断不会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小兄弟恐怕是误会了吧。”葛成龙眼中惊慌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强作镇定,信誓旦旦道。
“哦,如此说来,倒是在下错怪葛庄主了。夜里之事,实属在下一时鲁莽,还请庄主雅量包涵。”雷宁看葛成龙一脸真诚,矢口否认,遂一脸歉意道。他听得田华和葛成龙各执一词,是非难辨,不由大感踌躇。他挟怒气而来,此时早已恢复理智,自不能随便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