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陆沉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正蹲在玄关换鞋。李若雨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给周阳的泡面，你放哪里了？”
“后备箱。”陆沉喝了口牛奶，指了指窗外，“我昨晚就把车停好了，省得早上堵车。”
昨天晚上，周阳离开后，陆沉和李若雨商量了一下。李若雨说，那五百块钱，与其让周阳觉得是负担，不如就用它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周阳打工的电子厂，送两箱泡面和一些日用品。
“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李若雨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陆沉穿上外套，牵起她的手，“我们只是去看看他，告诉他，有人在乎他有没有吃饱饭。”
车开了近一个小时，驶入了深城郊区的工业区。这里厂房林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和机油混合的、略带刺鼻的味道。陆沉按照周阳给的地址，把车停在了一家名为“恒通电子”的工厂门口。
工厂的大门敞开着，不断有穿着蓝色工服、戴着工帽的工人进出。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大多带着疲惫的神情。李若雨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忽然有些感慨：“原来我们平时的手机、电脑，都是这些人一手组装起来的。”
陆沉点了点头，带着她走进厂区。厂区内很吵，机器的轰鸣声和工人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发麻。他们根据指示牌，找到了人事部的办公室。
人事部在一个简陋的板房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接待了他们。当陆沉说明来意，提到周阳的名字时，男人的表情有些惊讶，随即又变成了了然和一丝赞许。
“你们是周阳的朋友？”男人姓王，是人事主管，“那小子，昨天被警察教育完，今天一大早就来上班了，比平时早了半小时。”他笑了笑，“我正想找机会表扬他，没想到你们先来了。”
王主管领着他们往车间走。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一股更浓烈的热浪扑面而来。车间里，几百名工人坐在流水线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电子元件，手上不停地进行着焊接、组装。天花板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这里温度高，你们先适应一下。”王主管大声喊着，好让声音盖过机器的噪音。
他们在一排工位尽头找到了周阳。
他戴着蓝色的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正低着头，专注地用镊子夹着一个微小的零件，往电路板上焊接。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工服的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陆沉和李若雨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了几分钟。周阳的动作很熟练，但依旧一丝不苟。
王主管轻轻咳嗽了一声。周阳的身体一僵，抬起头，看见他们时，眼睛瞬间瞪大了，手里的镊子差点掉在地上。
“周阳，有人找。”王主管说完，拍了拍陆沉的肩膀，示意他们可以过去。
陆沉走上前，拍了拍周阳的肩膀。周阳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摘下头套，站起身：“陆先生，李小姐……”
“坐，坐。”陆沉按住他，“我们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就是……来看看你。”
李若雨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们给你带的两箱泡面，还有点牛奶和饼干。你别误会，不是施舍，就是觉得你一个大小伙子，别老是饿肚子。”
周阳看着眼前两大箱泡面，又看了看李若雨真诚的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昨天聊得挺投缘，”陆沉笑着说，“感觉你是个挺有想法的人。这么年轻，总不能一直做这个吧？”
周阳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没学历，也没什么技能……”
“谁说的？”李若雨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我们来之前，问了我一个做职业培训的朋友。她说现在有很多针对外来务工人员的免费技能培训班，学个电工、焊工什么的，考个证，以后工资能高不少。”她把笔记本递给周阳，“这是联系方式和地址，你下班了可以去问问。”
周阳接过笔记本，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陆沉从未见过的光——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感动和希望的光。
“真……真的可以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当然。”陆沉肯定地点头，“我们还查了，你们厂好像也有内部的技能提升通道，你可以先问问你们主管。”
王主管在一旁笑着点头：“对，我们厂有这个政策，表现好的员工可以申请参加培训。”
周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站直身体，对着陆沉和李若雨，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可能还在……”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用谢。”李若雨笑着扶起他，“我们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离开车间的时候，周阳一直把他们送到工厂门口。他站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看着陆沉和李若雨上了车，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缓缓转身，回到了那个嘈杂而炽热的车间。
“感觉怎么样？”车上，李若雨问陆沉。
“挺好的。”陆沉发动车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他不是坏孩子，只是……走错了路，或者说，暂时找不到正确的路。”
“是啊。”李若雨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厂房，“我们只是给了他一个看到其他路的，小小的机会。”
车子汇入主路，阳光正好。李若雨的心情很好，她打开车载音响，一首轻快的歌曲流淌出来。
“陆沉，”她忽然说，“我们去吃火锅吧？庆祝一下我们今天的‘善举’。”
“好啊。”陆沉笑着打方向盘，“就去你上次说的那家，鸳鸯锅，你吃清汤，我吃红汤。”
“不行，”李若雨立刻反对，“今天你得陪我吃清汤，我要把你这个肉食动物拉回正轨。”
“好好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