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丹房内,时光在药香与尘埃中静静流淌。林昊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修炼与对废丹的探索中。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那堆积如山的废丹上。洪荒熔天炉悬浮身前,炉身古朴,却散发着鲸吞四海般的深邃气息。
林昊神识如丝,仔细分辨着不同废丹中残留的药性,分门别类,谨慎地选择药性相对温和、冲突较小的批次,逐一投入炉中。
“嗡…”
熔天炉轻微震颤,炉内氤氲之气流转,每一次都有驳杂的毒性被剥离、湮灭,精纯的药力被提炼、融合。很快,一瓶瓶色泽圆润、丹香扑鼻的全新丹药被炼制出来。
虽然大多是一阶的聚气丹、凝露丹,但经熔天炉提炼后,品质皆达上品乃至极品,药力精纯温和,极易吸收。
林昊并未急于服用,而是将大部分丹药收起,只取少量,辅以手中所剩不多的灵石,开始了闭关苦修。
《戊土培元功》全力运转,沉凝厚重的土黄色灵力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奔腾周天。极品丹药化作磅礴暖流,不断汇入灵力气旋之中。丹田内的气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
转眼间,林昊体内传出一声沉闷轰鸣,周身气息陡然攀升,衣袍无风自动,石室内弥漫的尘埃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推开。
炼气五层,水到渠成!
他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感受着体内雄厚的灵力,以及那更加沉凝厚重的土系特质,心中平静之余,亦有一丝欣喜。根基无比稳固,毫无虚浮之感。
“有熔天炉在,丹药不缺,修炼速度果然远超常人。”
他暗自感慨,却深知这点修为,在真正的内门高手乃至潜在的敌人面前,依旧不够看。
他目光转向身旁几个玉瓶,里面盛放着这几日尝试提炼其他种类废丹的成果。其中大部分是疗伤、回气类丹药,但也有少数几枚,药性奇特,连他也难以立刻辨明全部功效,只得暂且收起,留待日后研究。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那堆真正意义上年代久远、几乎与尘土无异的废丹渣上。这些是叶老特意提及的古旧丹渣。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拂去表面厚厚的积灰,露出下面颜色暗沉、甚至有些板结的块状物。神识细细扫过,能感受到其中微乎其微、几乎消散殆尽的药力残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岁月沉淀感。
他尝试取了一小块投入熔天炉。
炉身微光闪烁,但这一次,提炼的过程极为缓慢,且炉身传来的反馈显示,所能提取出的有效药力稀少得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昊并未失望,反而若有所思。
“叶老特意提及此物,绝非无的放矢。这些古丹渣的真正价值,或许并非其中的残存药力。”
他沉吟片刻,再次拿起一块丹渣,这一次,神识不再专注于感知药性,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渗透其内部结构,剖析其组成,感受那漫长岁月留下的独特印记。
渐渐地,他沉浸其中。
这些丹渣虽然药力尽失,但其内部结构、药材融合的痕迹、甚至炼制手法失败导致的特殊形态,都像是一页页残缺的丹道笔记,默默诉说着曾经的尝试与得失。
通过对不同年代、不同种类废丹渣的对比剖析,他对各种药材的药性理解、君臣佐使的配伍之道、乃至火候掌控的微妙差异,都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认识。
这是一种源自实践、沉淀于岁月的宝贵经验,远非纸上谈兵可比。
他甚至能从某些特别古老的丹渣中,隐隐感受到一丝与现代炼丹流派截然不同的古朴意韵,开阔了眼界。
“原来如此,叶老要我留意的是这个。”
林昊恍然,对那位邋遢老者的深意有了进一步体会。这是在锻炼他的丹道基础,培养他鉴古知今、见微知着的能力。
五日之期转眼即至。
清晨,林昊结束修炼,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将修为依旧稳固地压制在炼气三层巅峰。
他带上几块特征最明显、研究心得最多的古丹渣样本,又将一枚自己用熔天炉提炼的、品质在上品的普通蕴灵丹单独放入一个玉瓶,这才推门而出。
阳光洒落,山间空气清新。他步伐不疾不徐,朝着丹霞峰药园行去。
一路上,他神识保持高度警觉,但并未再感受到那道冰冷的窥视。叶老的信物显然起到了震慑作用。
再次踏入药园,叶老依旧蹲在那片紫云苓前,眉头紧锁,嘴里骂骂咧咧,似乎这几天毫无进展。
“弟子林昊,奉长老之命,前来汇报近期废丹清理事务。”
林昊立于园口,恭敬出声。
叶老慢悠悠转过头,浑浊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尤其是在他刻意压制的修为处略微停顿,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撇了一下,懒洋洋道:
“哦?五日就到了?进来吧。说说看,都发现了什么异常?”
林昊走上前,先是恭敬地递上那个装有上品蕴灵丹的玉瓶:
“清理废丹时,弟子偶然发现此丹似乎药力流失不甚严重,弟子愚钝,不敢擅专,特带来请叶老过目。”
叶老接过,拔开瓶塞,随意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惊讶之色:
“咦?竟是上品蕴灵丹?药力保存如此完好,倒是少见。你小子运气不错,此丹于你修行应有小补,自己收着吧。”
说着便将玉瓶抛回给林昊,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昊心下明镜似的,知道叶老早已看穿,却配合着演下去,面露欣喜地收回丹药:
“多谢长老。”
接着,他才取出那几块古丹渣样本,以及一枚记录了自己这几日观察心得的玉简,双手奉上:
“此外,弟子在清理最底层的积年丹渣时,发现这些残渣结构奇特,虽药力尽失,但其纹理脉络似与现今丹方有所不同,弟子学识浅薄,只能记录下些许粗浅观感,请叶老指点。”
叶老这次神色稍正,接过丹渣和玉简。他先是摩挲了几下那些坚硬如石的丹渣,点了点头,随即神识沉入玉简。
玉简内,并非多么高深的理论,更多的是林昊对丹渣细微结构的描绘、对不同药材残留痕迹的推测、以及对可能炼制失败原因的几种猜想,虽然稚嫩,却观察入微,思路清晰,尤其是一些角度颇为新颖。
叶老看了半晌,缓缓放下玉简,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赞赏:
“嗯…观察得还算细致。能注意到这些边角料,算你有点悟性。可知这些都是何物?”
林昊恭敬回答:
“弟子猜测,或许是宗门前辈炼丹所遗,年代久远,已难辨原貌。”
“算你猜对一半。”
叶老哼了一声,
“这些大多是几百年前,甚至更早时候,宗门丹师尝试改进古方或创新丹方失败的产物。里头门道多了,可惜如今没几个小子肯静下心琢磨这些破烂了。”
他指了指玉简:
“里面有三处推断勉强沾边,其余的狗屁不通!还需好生学习!”
虽是训斥,语气却缓和了不少。他随手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页面发黄且沾着油渍的小册子,丢给林昊:
“拿去!闲来没事多看看,别整天盯着那点药力得失,基础不牢固,炼一辈子丹也是庸才!”
林昊接过小册,只见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百草初解札记》几个字,里面似乎是手写的各种基础药材的性状、药性、以及相互配伍的零散心得,看似杂乱,却皆是不传之秘的实践经验。
“多谢叶老赐法!”
林昊心中一震,深知此物珍贵,连忙郑重道谢。
“行了,没事就滚吧。记得五日后再来。”
叶老不耐烦地挥挥手,又补充了一句,
“最近宗内不太平,少在外面瞎晃悠,老实呆在废丹房。”
林昊心中一动,躬身应下:
“弟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