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下班了,沈君兰叫住了正打算收拾东西的王老头。
“王叔,今晚这几缸膏药可得麻烦您多留意着点。”
王老头手上动作停了一下,脸上的皱纹一下子皱得更紧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沈大夫,您这话的意思……是还有人不死心,想对膏药下手?”
沈君兰目光穿过门板,朝着村子深处望去,语气听不出啥情绪。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膏药可是咱们医务室的命根子,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王老头一听就明白了。
他那双有点浑浊的老眼里,突然冒出一股狠劲,紧紧攥起拳头,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
“沈大夫您就把心放肚子里!”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声音特别有力:“今晚我就把铺盖卷搬过来,睡在院门口!我倒要瞧瞧,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敢伸手!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拼了,也得把药护住!”
看着王老头这副要拼命守护的样子,沈君兰心里踏实了些。
有这位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守着,确实比啥都靠谱。
“行,那就辛苦王叔您了。”
……
晚饭后,天越来越黑了。
张博文刚走到门边,想吹吹穿堂风,突然就觉得眼前一花,一点征兆都没有。
等再回过神,脚下已经是又软又湿的黑土地了。
熟悉的泥土味和庄稼的清香味扑鼻而来,头顶还是那永远不变的模模糊糊的天光。
往远处看,金色的麦垛堆得像小山一样,新开的菜畦绿油油的,几只芦花鸡正慢悠悠地在那刨食吃。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凉飕飕的锄头柄!
“愣着干啥。”
沈君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袋里响起,冷冷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东头那块荒地,看到没?”
“翻完它。”
“土得翻得松松软软、匀均匀匀的,一块硬土块都不许有。”
“翻不完,就别想出去。”
张博文脑袋“嗡”的一下。
这声音,这命令的口气……简直就像万恶的资本家在无情地压榨他这个“伤员”啊!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在心里把这辈子知道的最解气的词都搜罗出来,无声地大喊。
打倒资本主义!
打倒我媳妇!
他绝望地看向那片足有半亩大、长满杂草的荒地,白天开荒搭棚累的那种酸痛感,一下子又传遍了全身。
这比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还狠啊!
“媳妇……我这身体实在……”
“干活。”
就俩字,带着一股让人没法抗拒的精神压力,狠狠砸过来。
张博文被吓得一哆嗦,到嘴边的求饶话全憋回去了。
他没办法,只能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抡起锄头,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刨进脚下的黑土里!
这地的土质倒是挺松软,翻起来不算太费劲。
可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面积,任谁看了都得崩溃。
他只能咬着牙,一锄一锄地,机械地往前干。
在空间外面。
窑洞里一下子安静了,沈君兰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睁开了。
今晚睡不着觉的,可不止张博文一个人。
刘家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有藏在暗处的坏人,都让她心里不踏实。
既然这样……
沈君兰把意念沉到空间里,看着那个吭哧吭哧翻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的意念在静态空间里一扫,那七头正保持着奔跑姿势的野猪,一下子就被她锁定了。
这些野猪皮毛硬邦邦的,獠牙特别锋利。
沈君兰的精神力就像亿万把看不见的解剖刀,瞬间把野猪群给罩住了。
“分解!”
“嗡——!”
空间的法则被触动了!
庞大的野猪身体在这股无形的力量作用下,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被精准地拆开了。
坚硬的腿骨、有弹性的筋腱、纹理清晰的瘦肉、厚厚的板油、白白的肥膘……
各个部位都被自动分类,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角落的竹筐和木盆里,就连猪血都一滴不洒地精准流进了一个大陶盆里!
看着那堆得像小山似的白花花板油,沈君兰意念一动,人就出现在活物空间里了。
“生火!”
灶膛里的干柴一下子就着了,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
“起锅,加水,下板油!”
在沈君兰意念的控制下,大块的板油在溪水里快速洗干净,被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像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掉进滚烫的铁锅里!
“滋啦——!”
水汽一下子冒起来,油脂在高温下很快就融化了,一股特别香的肉味,开始在空间里到处弥漫!
这香味太诱人了,比啥催化剂都厉害,一下子就钻进了正埋头苦干的张博文鼻子里。
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响得特别大声。
他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就看见远处火光一闪一闪的,大锅里,白花花的肉块在热油里翻滚、变小,还“滋滋”直响!
那油脂炼化后独有的香味,馋得人要命,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媳妇!你……你在熬猪油?!”
张博文的声音都变调了,手里的锄头差点没拿住。
“再多看一眼,就再加两垄地。”
冰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张博文吓得脖子一缩,赶紧转过头,抡起锄头干得更快了!
可那香味到处都是,就像有千万只小猫的爪子,在他心里、胃里、全身到处乱挠。
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刑罚!
沈君兰可不管这些,她用精神力精准地控制着每一丝火苗的变化。
火大了,就抽走一根柴。
油渣快焦了,就用意念翻一翻。
金黄透亮的猪油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引着,像流动的琥珀一样,慢慢地流进旁边准备好的大陶罐里。
时间在空间里过得飞快。
张博文累得浑身都是汗,腰都快累断了,终于,最后一块荒地被他翻完了。
他拄着锄头,像条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眼前这片松松软软、平平坦坦的黑土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叫“成就感”的东西,在他心里悄悄地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另一边一大锅的板油也熬完了。
锅里就剩下金黄酥脆的油渣,漂在清清爽爽的油面上,那香味浓得都快溢出来了。
“干完了?”
“干……完了……”张博文有气无力地回答。
“嗯。”
沈君兰看了一眼翻好的地,觉得还不错。
她看着张博文那灰头土脸、浑身都是汗臭味的狼狈样子,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张博文就觉得眼前又是一阵晃!
下一秒,刺骨的寒冷一下子把他整个包围了!
“噗通!咳咳……”
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呛了好几口水,手脚忙乱地在水里扑腾起来。
他被扔到了空间角落那条清澈的溪流里!
溪水也就到他腰部,可冷得像冰窖一样!
“洗干净,一身汗臭味。”沈君兰嫌弃的声音传过来。
张博文冻得牙齿“咯咯”响,可又不敢反抗,只能认命地用冰冷的溪水随便搓搓身上的汗泥。
这极致的寒冷,反而把他身体的疲惫给冲散了,让他迷迷糊糊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等他哆哆嗦嗦地洗完。
一股暖暖的风轻轻吹过,一下子就把他身上和衣服上的水汽都吹干了。
“放!目标窑洞木床上。”
“唰!”
张博文再睁开眼,人已经回到温暖又干爽的被窝里了!
他都懵了,伸手摸了摸身上干干的衣服,好像鼻尖还留着猪油的香味和溪水的凉气。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稀奇古怪的梦。
“睡吧。”
沈君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太容易听出来的……满足感。
张博文把被子裹紧,感受着炕上的热度。
这极度的劳累加上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他浑身肌肉酸痛,眼皮重得都抬不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却只发出一声含含糊糊的呓语。
下一秒,响亮又绵长的鼾声就在整个窑洞里响起来了,带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踏实和……解脱的感觉。
大黄在炕角动了动耳朵,也把自己蜷得更紧了。
沈君兰听着身边如雷的鼾声,嘴角偷偷地扬了起来。
哼,睡不着?
多来几次就老实了。
她把意念沉到空间里,看了看那几大罐又香又醇的新鲜猪油,还有那一大盆金黄酥脆的油渣,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