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开门。
秦文问:“你为啥不锁外面的防盗门?现在好像入室盗窃的挺多的。”
她一边笑说:“我家里没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的贵重物品。”一边开了灯请秦文进门。拉上防盗门,又反锁上防火门,接着说:“我一般人在家里的时候才锁防盗门,这样就不害怕了。”
秦文笑:“这也对着呢,防盗门开着,坏人以为家里有人就不敢进来了。我家的防盗门几乎就没锁过,因为我爸我妈至少有一个人在家。”
她说:“你回去跟你爸妈说,有人在家更要锁好防盗门,万一碰到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人身安全最重要。”
秦文笑着答应:“好。”
她带秦文进卧室,秦文眼睛一亮,说:“这间屋子温馨好多,你换了张大床,还买了个梳妆台。”说着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她说:“我一直想要这么个梳妆台,可惜我那房间太小,根本放不下。”
她问秦文:“你是睡觉前才漱洗,还是现在就洗漱,等下困了就可以直接睡了?”
秦文说:“那我现在就漱洗吧。”
她带秦文去卫生间,为她打开灯。秦文看了看,问:“你装了淋浴器,可以在家洗澡了,上次来好像还没有?”
她笑,说:“我不喜欢去公共浴室洗澡。你要洗澡不?我给你拿一条浴巾过来。”
秦文说:“算了,我昨天刚去公共浴室洗过澡。”
她一边说:“我的洗漱用品和化妆品都在里面,下面那个是洗脚盆,这是擦脚毛巾,那把小塑料椅子,是我坐在上面洗脚用的。你随便用哈。”一边替秦文关上卫生间的门。然后去书房,拿起沙发上看了一半的书看起来。
过了会儿,秦文从卫生间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的她说:“呀,你把这个房间布置成了书房,真好呀!”
她拍着沙发对秦文说:“那你快来,咱俩一起坐这儿看书。”
秦文笑着说:“好,等我把袜子晾上。晾哪儿呀?”
她指着书房的暖气片,说:“你明天早上要穿的吧?放那上面,肯定能干。”
等秦文坐过来,她指着书橱里的书,说:“你先随便看会儿书,我去洗个澡,今天中午从银城坐长途车回来,感觉身上脏得很。”
秦文问:“J城到银城通高速了吧,路上应该没那么脏了?”
她说:“那我随便冲一下,马上就好。”
她冲洗干净,裹着厚厚的浴衣从卫生间出来,秦文坐在沙发上对着她笑。她问秦文:“你这个笑容,里面好像很多内容?”
秦文说:“如果能像你这样,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生活,其实根本没必要结婚,自己一个人就很完满。”
她笑,说:“我还羡慕你和你爸妈相依为命,那才幸福呢。”
秦文张嘴还想说什么,她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换衣服,你穿那么整齐,我穿浴衣,感觉咱俩外交不对等。”秦文“咯咯”笑。
她换好衣服,回来面对秦文,盘腿坐在沙发另一边。秦文问她:“你头发还在滴水,要不要吹一下,我帮你吹?”
她说:“没事,这房间暖气热,干燥得很,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然后问秦文:“咱俩刚才好像讨论到一个很重大的题目?”
秦文笑,说:“我说你这样一个人就很完满,根本没必要结婚,你说你羡慕我跟我爸妈相依为命。其实没什么好羡慕的,他们什么都管,还当我是孩子,当然,在他们身边我永远都是孩子,永远被人照顾。但是不自由,有时候觉得很压抑。”
她问秦文:“哎,你这么好,为什么那个骑着白马的人还不来带你走?”
秦文笑,问:“你呢?你又为什么还没走?”
她也笑,说:“你不是说我已经完满了嘛?哪里还容得下另一个人?”
秦文笑,说:“你们可以是两棵树,根与根相连,叶与叶相融,肩并着肩,分担、共享、相依。”
她笑,知道秦文是在演绎舒婷的《致橡树》,这样的爱情应该是她们那个时代,如她和秦文这样的女孩儿共同的理想。
她说:“我很想去见见舒婷,见见她的先生,不知道诗人自己是不是拥有这样坚贞的爱情?”
秦文轻笑,说:“那还是不见的好吧,省得你感觉被骗。”
她想想,说:“也是,理想是不堪验证的,然而有理想总比没有好。谁能想到写下那么美的诗句的顾城,现实中是那样一个人呢,真是亵渎!”
秦文含笑不语,低下了头。
过了会儿,秦文低声说:“你现在还看书呢?我都好久不看这些书了。我身边也没人和我说这些,你也看到了,除了我爸妈,就是那些老头老太太,他们整天关心的就是物价又涨了,哪个商场在搞活动,什么时候涨工资,还有就是替电视剧里的人操心。”说这些的时候,秦文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恬然安然若有似无的微笑,她看呆了。
秦文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和他们一样老,不,比他们还老。我觉得自己可以保持这样从容的心态,一直到退休,到死。”脸上一直保持着那样奇异的微笑。
她说:“嗯,从容,很好。但是,你会不会遗憾?”
秦文轻轻摇头,说:“没什么遗憾的,对这个世界我没有什么想要而不能得的。”
她点点头:“那倒是。那你就没有好奇心吗?”
秦文犹豫了一下,笑着说:“我一想到要为它付出代价,就不好奇了。”
她也笑,说:“确实,好奇心有时候是烦恼、祸患的开始。”
秦文又笑,说:“我并不是害怕什么,我觉得我什么都不害怕,但我确实什么都没遇见,就这样平平淡淡、波澜不惊,一直走到现在。”
她颇有同感,说:“确实,生活大多数时候是平淡的,在平淡中如何自处,其实是最大的难题。”
秦文看过来,大眼睛亮亮的,似乎在说:“知音啊!”
她笑,说:“咱俩像不像两个老僧在参禅?”
秦文笑,说:“我有时候确实感觉自己置身世外。”
她也笑:“还没入世,已然出世。因为你心里没有什么执念,就是顺其自然。”
秦文说:“对,你说的对,我就是顺其自然。”
她笑,说:“好吧,你顺其自然,我节哀顺变。都随命运的便吧,给咱们,咱就双手接过,好好珍惜;不给,咱也绝不乞求,咱就自个儿完满去。”
秦文咧嘴,笑的好开心。
她问秦文:“你平常几点睡,几点起?咱们要不要躺床上接着参禅去?坐这儿,有可能说到天亮都不困。”
秦文说:“不困就一直说呗。反正我平常睡的太多了。你没事吧?明天还要上班,你们上班忙不忙?”
她笑着说:“那咱还是秉持一贯,顺其自然,躺床上关了灯接着说,说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好不好?”
秦文笑呵呵说:“好,我听你的。”
两人上床,她才发现问题,她虽然买了一张大席梦思床和大床单,被子、褥子还是上大学时妈妈给她做的那套,没舍得换。只好抱歉地跟秦文商量:“要不咱俩盖一床被子,各睡一头?”
秦文笑着安慰她:“行,没事呀,你这房间暖和,你的被子也挺厚挺大的。”
结果她躺下没参几道禅就睡着了。她已经两天没怎么好好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