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伟也微微颔首:
“嗯,四两拨千斤。避免了不必要的牺牲,还能达到目的。”
宋司令一拍大腿:
“要得!这个办法阔以!立刻通知沿线各联络站,照此办理!”
师长最终一锤定音:
“好!江岳这个思路,打开了局面!
就按这个办!
立刻以师部名义,向平绥、北宁铁路沿线所有地下组织、游击区发出密电,重点搜集此类民生经济情报,快速上报!
同时,其他侦察手段照常进行,多管齐下,务必尽快把这股关东军的底细,给老子摸清楚!”
师长刚对铁路侦察的方案点了头,眉宇间的凝重却未完全散去。
他转过身,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如同沉重的磐石扫过众人:
“铁路上的鬼子,咱们算是有了个摸他底细的门路。可天上飞的玩意儿,还是块心病!”
他直起身,手指向上戳了戳,仿佛要捅穿指挥部的顶棚:
“关东军调来的航空兵,飞机不是纸糊的,它得落地,得加油,得挂炸弹,得有机修兵伺候!
它们藏在哪个窝里?
石家庄?或是邯郸?
北平的南苑机场虽然被咱们炸瘫了,但保不齐鬼子抢修了一两个隐蔽的起降场。
或者更远,在郑州、洛阳?
咱们的侦察机不能去侦察,风险太大!
地面侦察人员,又难以接近机场。”
他看向江岳,眼神里是同样的期待和不容回避的压力:
“江岳,你那个从菜篮子里找鬼子的法子,听着靠谱。
这天上的秃鹫,它们的‘菜篮子’,又该去哪儿找?”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江岳身上。李云龙更是忍不住催促:
“江老弟,快说说,怎么把鬼子这飞机窝给掏出来?”
江岳迎着师长的目光,沉稳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并没有立刻指向某个具体的机场符号,而是虚划了几个可能驻扎航空兵队的城市周边区域。
“师长,各位司令,找鬼子的机场,其实和找他们的步兵一样,道理是相通的。”
江岳开口,依旧是那种剥丝抽茧的冷静语调,
“飞机这玩意儿,比步兵更娇贵,它要的‘嚼谷’也更特殊,动静想藏,更难!”
他具体分析道:
“一个机场,突然进驻几十架作战飞机。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油料消耗会急剧增加。
鬼子运油的车队,或者附近的油库,活动频率肯定会异常。
就算他们夜间运输,那轮胎印子,那空气中的汽油味,瞒不过有心人。”
“第二,弹药补给。
炸弹、机枪子弹,不是小数目。
搬运、储存,都需要人手和地方,动静小不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最容易被我们利用的一点——人的需求!”
江岳加重了语气,
“突然多出来几十甚至上百名飞行员、地勤、警卫人员,他们得吃饭、喝水、抽烟,甚至……找点乐子。”
他看向师长,思路清晰:
“咱们在石家庄、郑州、洛阳这些可能驻扎航空兵的城市里,都有地下工作的同志。
他们不需要冒险靠近军事禁区,只需要留意几个点:
“比如,城里的日本商行,或者专门供应日军物资的采买队,最近是不是大量、频繁地采购新鲜肉类、蔬菜、鸡蛋,甚至清酒和香烟?
采购量和频率是不是远超平常?”
“再比如,城里为鬼子军官服务的酒馆,生意是不是突然火爆起来?
有没有成群结队的生面孔出现?”
“甚至,只需要留意通往城外疑似机场方向的公路上,鬼子的采买卡车是不是变得异常频繁,车轮泥印是不是格外深重……”
江岳总结道:
“这些生活层面的细微变化,就像水面的涟漪,源头就是机场里突然增加的人口和物资消耗。
咱们的同志,扮成小贩、车夫,或者就在市场里多听多看,完全有可能捕捉到这些迹象。
把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鬼子航空兵主力大致藏在哪个机场,甚至其规模,我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妙啊!”
李云龙一拍大腿,脸上放出光来,
“他娘的,从菜贩子嘴里掏情报!
这法子绝了!
小鬼子防侦察机,防侦察兵,他还能防得住老子打听他吃了多少肉,喝了多少酒?”
丁伟也微微颔首,露出赞赏的神色:
“嗯,润物细无声。这比派侦察机盲目搜索,或者让侦察兵硬闯警戒区,效率高,也更安全。”
宋司令操着湘音补充:
“对头!让地下党的同志重点盯死那几个大城镇的鬼子商号和风月场,肯定有收获!”
师长听完,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动。
他显然认可了这个思路,但作为最高指挥员,他考虑得更周全。
“好!江岳这个‘观其行,察其需’的法子,继续用在天上!”
他一锤定音,
“立刻通知相关城市的地下组织,启动对重点物资流动和日军人员消费场所的监控。”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但是!军事上的直接侦察,绝不能放松!
江岳,你的航空队,还是要做好准备。
一旦地下同志的情报圈定出重点嫌疑区域,哪怕只是高度怀疑,你就需要安排得力人员,做进一步的侦察!”
师长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
“我们要的,是最终确认!
是精确的坐标!
只有拿到了这个,咱们的炮,咱们可能再次出击的飞机,才能有的放矢,端掉鬼子的老窝!
地下工作提供方向,抵进侦察负责证实和定位,两条腿走路,缺一不可!”
“是!师长!”
江岳挺身领命。
他明白,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
此时,无形的信息战与即将到来的钢铁碰撞,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次日。
临时指挥部所在的大院深处,一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偏屋被清理出来,墙上钉满了缴获的、还有自己手绘的巨幅地图,从晋北一直延伸到东北。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江岳背着手站在地图前,目光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