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战术手电,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电量,彻底熄灭。
设备间内,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但在这吞噬一切的黑暗中,两个濒临绝境的人,却紧紧相拥,用彼此滚烫的体温和这个带着血泪味道的吻,点燃了生命最后、也是最炽热的光芒。
门外丧尸的低吼仿佛远在天边,体内的痛苦似乎也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洪流所淹没。他们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知道出路在何方,但在这一刻,所有误解冰释,所有心墙倒塌,只剩下最原始、最真实的依恋和确认。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因为缺氧和虚弱而不得不分开,额头相抵,在黑暗中剧烈地喘息着。
“……笨蛋。” 孟渝淞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和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笑意,“这次……总算没会错意。”
郑一闻把发烫的脸埋在他滚烫的颈窝里,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紧了他,用行动代替了所有回答。
黑暗中,孟渝淞感受着怀里人真实的温度和依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高烧和重伤带来的眩晕再次汹涌而至,但他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他低下头,在郑一闻散发着汗味和血味的发顶,印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睡吧……”
他喃喃道,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被黑暗和疲惫彻底吞噬,再次陷入了昏迷。但这一次,他的手臂,依旧紧紧地环着郑一闻,仿佛那是他在这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唯一抓住的、真实的温暖。
郑一闻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依旧虚弱的呼吸声,感受着那坚实的心跳,一直紧绷的恐惧和绝望,似乎也找到了安放之处。他也闭上了眼睛,手臂上的伤口依旧疼痛,感染的风险依旧存在,但心中却奇异地充满了一种平静的力量。
他们或许依旧身处绝境,前路未卜。但至少,他们不再孤单。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战术手电熄灭后,设备间内再无任何光源,连一丝模糊的轮廓都无法分辨。郑一闻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虚无的宇宙中,只有怀中孟渝淞滚烫的体温和沉重痛苦的呼吸声,证明着他们还活着,还在一起。
孟渝淞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高烧持续不退,身体烫得吓人。郑一闻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脸颊贴着他汗湿滚烫的额头,试图用自己相对低一些的体温给他一丝慰藉。手臂上的伤口依旧在抽痛,被咬伤的恐惧也未曾远离,但此刻,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支撑着他,他不能让孟渝淞死在这里。
“孟渝淞……你听到吗?” 郑一闻在黑暗中低声呼唤,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你不能睡……你说过要带我出去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回想起孟渝淞昏迷前那个笨拙却温柔的吻,想起他坦露心声时那脆弱又炙热的眼神,想起他背负着害死林哲的愧疚独自承受的一切……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酸水里,又软又疼。
这个看似冷酷强大的男人,内里早已千疮百孔。而他,郑一闻,可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窥见他真实内心的人。
“我以前……很怕你。” 郑一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昏迷的孟渝淞倾诉,“你总是冷着脸,说话难听,像个魔鬼……我也以为……你讨厌我。”
他轻轻抚摸着孟渝淞被汗水浸湿的、刺手的短发,动作生涩却充满怜惜。
“后来你总是会保护我,你愿意帮助白小北,你想要承担责任,你总来找我吃饭,虽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我好像有点习惯了。甚至……有点期待。”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直到你说……你喜欢我。” 郑一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颤抖,“我脑子当时就乱了,像被病毒入侵了一样……什么都想不明白。可是刚才你亲我的时候……我这里……” 他拉着孟渝淞无力的手,按在自己依旧狂跳不止的心口,“跳得好快……好像要炸开一样。”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他迷茫地低语,像是在剖析一段复杂的代码,“书上说,喜欢一个人会心跳加速,会面红耳赤,会忍不住想靠近……好像……都对得上。可是……你是个男人啊……我从来没想过……”
他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和自己根深蒂固的认知做斗争。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和思绪。他想起孟渝淞训练时流畅有力的身影,想起他战斗时凌厉果决的眼神,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关切,想起他为自己吸吮伤口时那不顾一切的专注……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烈而独特的吸引力,超越了性别,甚至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但是……” 郑一闻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破釜沉舟般的确认,“如果喜欢你就是……不想你死,想一直看着你,哪怕你总是板着脸骂我笨蛋也没关系,甚至……还想再亲你一下……那大概……就是了吧。”
他低下头,在黑暗中,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再次吻了吻孟渝淞干裂滚烫的嘴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冲动或安慰,而是带着一种懵懂却坚定的确认。
“所以……你听到了吗?” 他贴着孟渝淞的唇瓣,如同立下誓言般,一字一句地说,“孟渝淞,我喜欢你。你不准死。你要活着,带我离开这里。然后……然后我们再慢慢算账,算你之前欺负我、吓唬我的那些账……”
他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孟渝淞的脸上。这不是恐惧的泪水,而是掺杂着心疼、坚定和某种尘埃落定般情绪的释放。
也许是郑一闻的话语和眼泪起到了作用,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被这强烈的信念唤醒,怀中的孟渝淞,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呻吟,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