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灯光在之前的爆炸和骚乱中已大半损坏,仅存的几盏也在电压不稳下苟延残喘,将弥漫的烟尘和扭曲的人影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周盛将太佑谦紧紧护在身后,自己则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壁,直面着那个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庞然大物。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正常的“拳击手”。
他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贲张,几乎要撑破那件肮脏的皮质围裙,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黑色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诡异纹路,以及各种深可见骨的陈旧伤疤。他的头颅比常人大上一圈,五官因某种扭曲而显得狰狞,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疯狂的血丝,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对破坏和杀戮的饥渴。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流淌着浑浊的涎水,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这就是安咏冶手下的“王牌”?一个被药物或者更邪恶的技术改造过的怪物!
“吼——!”
壮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巨大的脚掌踩在布满碎砾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那双蒲扇般的大手就是他最致命的凶器,指甲厚实而尖锐,带着暗沉的血色。
他动了!
速度快得与他庞大的体型完全不符,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猛地向周盛冲撞而来,带起的恶风扑面,令人作呕。
周盛眼神一凛,在壮汉即将撞上的瞬间,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侧后方急速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野蛮的冲撞。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刺向壮汉暴露出来的肋下。
——噗嗤!
匕首顺利刺入,却仿佛扎进了一块坚韧的老牛皮,入肉不深,壮汉甚至没有发出痛哼,只是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更加狂暴地反手一拳横扫过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周盛矮身低头,拳风擦着他的发梢掠过,重重砸在旁边的金属管道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坚硬的管道竟被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凹痕。
不能硬拼!
周盛瞬间判断。这家伙的力量、防御和抗打击能力都远超常人,而且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壮汉一击不中,发出更加兴奋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双眼中的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他不再盲目冲撞,而是开始运用起一种极其刁钻、完全违背人体力学、只为撕碎对手而存在的搏杀技巧。
他的招式大开大合,却又阴险狠毒,时而如同巨熊抱杀,时而如同毒蛇出洞,专攻周盛的眼、喉、下阴等脆弱部位,那双大手挥舞间,带起的风声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周盛将格斗术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影在狭窄的通道内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墙壁、管道、废弃的机箱——作为支点和掩体,进行着高速的移动和闪避。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是在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本能。
“砰!”
周盛一记沉重的侧踢踹在壮汉的膝关节侧面,正常人早已跪地不起,壮汉却只是身体晃了晃,反而趁机伸手抓向周盛的脚踝,周盛反应极快,单脚点地,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另一条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向壮汉的面门。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扫在了壮汉的脸上,巨大的力道让他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鼻梁骨发出清晰的碎裂声,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鼻涕瞬间从鼻孔和嘴角涌出。
然而,壮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变得更加亢奋和扭曲,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流到嘴边的血液,发出“嗬嗬”的怪笑,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美味。他甚至不顾满脸的血污,再次抬手,试图抓住周盛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腿。
周盛心中寒意更甚。
这已经不是人类了,是纯粹的杀戮机器!
他敏捷地收腿后撤,与壮汉再次拉开距离。眼角余光迅速扫过通道两端——更多的脚步声正在逼近,安咏冶的其他手下正在利用他与这怪物缠斗的时间,重新组织包围圈。而被护在角落里的太佑谦,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那双总是流转着光彩的狐狸眼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周盛的心猛地一紧。
他可以杀死这个怪物,他有这个自信。虽然艰难,但只要找到机会,用匕首精准地刺入他的眼睛、太阳穴或者颈动脉,或者利用环境制造致命的陷阱,他一定能办到。北城基地最强狙击手的头衔,不仅仅体现在远程射击上,近身搏杀他同样是顶尖的。
但是,需要时间。
这个怪物的生命力顽强得超乎想象,要找到并创造出那个一击必杀的机会,绝非易事,必然是一场消耗战。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每多耽搁一秒,包围圈就收紧一分,太佑谦的危险就增加一分。安咏冶的手下不是摆设,他们拥有火力优势,一旦被彻底合围,就算他杀了这个怪物,也难逃被乱枪打死的命运,更别提保护重伤的太佑谦。
理智在疯狂地叫嚣:必须尽快脱身,不能恋战!
可是,这个怪物如同附骨之疽,不解决他,根本无法顺利逃脱。他那狂暴的攻击和不知疲倦的追击,会死死咬住他们,直到将他们拖垮。
怎么办?
周盛的脑海中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责任感驱使着他要彻底清除眼前的威胁,确保绝对的安全;而对太佑谦安危的极度担忧,又逼迫他必须做出最有效率、哪怕承担更大风险的选择。
他看了一眼太佑谦。太佑谦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挣扎,用力地摇了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看口型是:“快走!”
就在这瞬息之间,壮汉再次咆哮着冲了上来,这一次,他双手张开,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试图将周盛整个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