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私港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萧夜玄与苏锦书已做出决断。
“赵文昌这边,人赃并获,已是瓮中之鳖,翻不起浪花。本王亲自回去收拾他,正好将漕运衙门彻底清洗一遍。”萧夜玄语速飞快,安排妥当,“锦书,听涛别院那边,情况未明,血狼卫皆是百战老兵,非同小可。你带墨离和一半暗卫精锐,再调派商盟中几位身手好的供奉同去,务必小心。若有不对,立刻发信号,我这边处理完便去接应。”
苏锦书点头,眼神冷静:“放心,我有分寸。苏婉柔不过疥癣之疾,倒是那些血狼卫……若能化解,是一股强大的助力,若不能……”她眼中寒光一闪,“便不能留他们成为祸患。”
两人短暂交汇目光,默契于心,随即分头行动。
萧夜玄押解着人犯赃物,浩浩荡荡返回临渊城,直接封锁漕运总督府,以钦差身份拿下尚在睡梦中的赵文昌,雷厉风行地开始清洗其党羽。
而苏锦书则带着一支精干的小队,趁着黎明前的最后黑暗,如同鬼魅般潜行至翠微山脚。
“听涛别院”依山傍水,地势险要,明哨暗卡遍布。但在苏锦书强大的神识感知下,这些布置形同虚设。她让墨离等人在外接应,自己则运转混沌道种,周身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无形的风,悄无声息地越过层层防卫,潜入别院深处。
别院内部,与江南园林的雅致格格不入,反而更像一座军营。操练声、打铁声隐约可闻,往来之人虽大多带有伤残,但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行伍特有的肃杀之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愤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苏锦书藏身于一株古树茂密的枝叶中,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捕捉着周围的对话。
“……侯爷待我们恩重如山,却死得不明不白!朝廷无道,奸佞当权!此仇不报,我等枉为人!”一个独眼、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老兵(苍狼)正在对几名手下训话,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
“苍狼统领,那苏小姐说的……真的能成吗?凭我们这些人,还有那些海外来的矮子……”一个年轻些的卫兵有些迟疑。
“住口!”苍狼厉声打断,“苏小姐是侯爷血脉的延续(他误信了苏婉柔的谎言)!她带来了侯爷冤屈的证据!那些海外之人,不过是利用的工具!记住我们的目标——东海盟会,刺杀钦差萧夜玄!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弟弟,杀了他,朝廷必乱!届时,我们便可打出为侯爷昭雪的旗号,召集旧部,光复侯府荣光!”
苏锦书心中冰冷。苏婉柔果然是利用了这些老兵对旧主的忠诚与对朝廷的怨恨,用谎言将他们绑上了她的复仇战车。而所谓的“海外之人”,听起来像是东瀛浪人。
她继续探查,终于在一间守卫森严的厢房外,听到了苏婉柔与一个带着古怪口音的男子对话。
“……鬼影流的诸位,放心……事成之后,【定海珠】归你们,我只要萧夜玄和苏锦书的命……还有,你们承诺助我掌控江南商路的船只和货物……”
“苏小姐,爽快……盟会之上,依计行事……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定海珠】? 苏锦书记得,那是传说中前朝遗留的异宝,据说有平定风浪、汇聚水汽之能,一直供奉在海神庙,是临渊城的镇城之宝之一。这些东瀛忍者,竟是为此而来!
就在苏锦书欲进一步确认细节时,她脚下不小心触动了院中布置的一道极其隐蔽的预警禁制!
“嗡——”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却瞬间惊动了院中守卫!
“有刺客!”苍狼的反应快得惊人,独眼中凶光毕露,瞬间锁定苏锦书藏身的大致方向,“围起来!格杀勿论!”
数十名血狼卫如同嗜血的狼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剑出鞘,杀气腾腾地将苏锦书可能的退路封死。
苏锦书知道无法再隐藏,索性从树冠中翩然落下,月光照在她清丽绝俗的脸上,带着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苏锦书?!是你!”苏婉柔从房中冲出,看到苏锦书,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扭曲的狂喜,“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苍狼统领,杀了她!就是她和她那奸夫王爷,害死了镇北侯!”
苍狼目光如刀,死死盯住苏锦书:“你就是那个害死侯爷的商户女?受死!”
他身形暴起,手中战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苏锦书面门!这一刀,蕴含着他化神期的全部修为和多年的战场杀意,狠辣无比!
然而,苏锦书只是静静地站着,直到刀锋临近,她才缓缓抬起眼眸。
刹那间,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威严气息,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双眼!
混沌道种与龙珠小世界的本源之力,哪怕只是泄露出一丝,也绝非凡人武者所能承受!
“嗡——!”
冲在最前面的苍狼,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当头压下,手中的战刀仿佛劈在了无形的山岳上,寸寸碎裂!他整个人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独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其他血狼卫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壁垒阻挡,寸进不得,一个个脸色煞白,看向苏锦书的眼神如同看着神魔!
“这……这是什么力量?!”苍狼声音颤抖。
苏锦书声音清冷,如同九天玄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血狼卫耳中:“愚蠢!镇北侯之死,乃朝堂奸佞与敌国勾结所致,陛下与夜王殿下早已在暗中调查,欲还忠良清白!尔等不思静待真相,反而被这毒妇巧言蛊惑,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欲陷侯爷于不忠不义之地,你们对得起镇北侯在天之灵吗?!”
她字字诛心,同时暗中动用了一丝紫玉的轮回安抚之力,涤荡着他们被怨恨蒙蔽的心灵。
“她苏婉柔,不过是一介心术不正的庶女,为达私欲,不惜利用尔等赤诚,勾结外邦,盗取国宝,欲掀起滔天浩劫!尔等还要执迷不悟,为她陪葬吗?!”
血狼卫们心神剧震,看着神色癫狂的苏婉柔,又感受着苏锦书身上那纯粹而强大的力量,以及她话语中关于调查侯爷冤案的承诺,多年的信念开始动摇。
“不——!你们别听她胡说!杀了她!快杀了她!”苏婉柔见势不妙,状若疯魔,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就要扔向旁边堆放的、早已准备好的火药桶!“既然不能成事,那就一起死吧!”
“冥顽不灵!”苏锦书眼神一厉,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苏婉柔面前,纤指如风,瞬间点中她周身数处大穴!
苏婉柔动作僵住,火折子掉落在地,她本人也如同被抽去骨头般,软软倒地,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制住苏婉柔,苏锦书看向心神动荡的苍狼等人,语气稍缓:“镇北侯的冤屈,夜王殿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现在,有更大的危机迫在眉睫!”
她将从苏婉柔那里听来的信息说出:“与你们合作的,是东瀛‘鬼影流’忍者,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海神庙的【定海珠】!明日东海盟会,他们必会趁乱动手!”
“定海珠?”苍狼脸色一变,“那是镇压临渊城海眼气运的至宝!若被东瀛人盗走,恐引海啸地动之灾!”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成了引狼入室、祸害家园的罪人!羞愧与后怕涌上心头。
“苏……王妃,”苍狼单膝跪地,声音沉痛,“末将糊涂,听信谗言,险些酿成大错!愿戴罪立功,听从王妃调遣!”
其他血狼卫也纷纷跪下,表示臣服。
苏锦书扶起苍狼:“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当务之急,是确保明日盟会万无一失,绝不能让‘鬼影流’得逞!”
她目光投向临渊城方向,眼神锐利。萧夜玄那边应该已控制住局面,但“鬼影流”潜伏在暗,盟会鱼龙混杂,明日,注定不会平静。
而倒在地上的苏婉柔,听着他们的对话,眼中却闪过一抹诡异而疯狂的冷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仿佛在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