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位高层中的其他人，在听完张元正的结论之后可没一个像他那样笑得出来。
没有卧底？
是没有，还是没检查出来？
还是……检查出来了刻意没有说？
聂珣站起身来，环顾众人，目光深远，忧心忡忡道：
“莫道方外无别事，当知守真照初心。这是我们守真院『守真』二字的出处，希望各位能够牢记初心，精诚合作，一起将华夏的方外圈治理好，辛苦各位了，散会。”
随着聂珣宣布散会，守真院高层会议就此结束。
六位分部部长和两位副院长先后带着深深的疑虑默然离去。
没有一个人和其他人搭话。
办公室里仅剩下了聂珣和张元正二人。
聂珣解开领口最上方的扣子，靠在椅背上，单手搭着桌面有节奏地敲击，沉声发问：
“老张，什么情况，玩西游记谛听那一套？检查出来了不敢说？”
张元正背着手站在单面玻璃前，俯看着外面早已看过无数遍的长京市。
他转过身来，轻叹了口气：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确实没有一个人的情绪有问题，着实奇怪。”
方才在场的十个人当中，除了普通人的庄宏，其余九人最低都是化一境。
两位衍境强者念空大师和向清道长，并不是他们的境界高就能让张元正感应不出来。
毕竟检查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催动衍力。
也就是都在以普通人的状态配合张元正。
在如此场合公开讲出卧底这件事，然后挨个检查，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有卧底，怎么可能情绪没有一丁点异常？
要是卧底能做到这样都内心毫无波澜，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心理素质可怕到不像人。
聂珣眉峰微沉，肃声道：
“你怎么看？”
张元正两指捏着头部两侧太阳穴揉了揉，声音中透着疲惫。
“不好说，我觉得谁都有可能。”
聂珣不禁轻笑出声。
刚才张元正检查众人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我相信你”“我不怀疑你”“不会是你”，现在就变成了“我觉得谁都有可能”。
张元正睁眼，埋怨道：
“还笑，我亲爱的院长，内忧外患呀……”
聂珣耸了耸肩，“没辙啊，连你都检查不出来。”
不管是明面上所作所为的细节，还是总体的宏观角度，十大高层里卧底嫌疑最小的无疑是……
左天佑。
他的名望，在整个神州都是天花板，还在普通人军方里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神州天刃』会叛变？
没有左天佑，现在奉域和巴域可能都还在别的种族手里。
那就一定不会是他吗？
神州统一，旧疾复发，境界下跌，心态转变，认为当今华夏太过保守，需要整改。
有没有这种可能？
纵然微乎其微，但总不会是零。
既然左天佑都有嫌疑，其他人就更加有。
聂珣？
一院之长，独掌大权，会不会『5·11事件』其实就是他一手策划？
刚刚和袖手人奋战完的程隐舟和司徒琬英？
程隐舟在海底的钓线真就延伸到最长极限程度了吗？
会不会是他故意放跑袖手人？
司徒琬英为什么会让何岳甩开，来到海岸线自爆？
会不会也只是在演戏？
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需要时间这一种养分，一定会生根发芽。
张元正像是泄了气一般坐在座椅上，怅然道：
“我真感应得非常仔细了，搞得我自己都怀疑我是卧底。”
闻言，聂珣饶有意味地问道：
“老张，你说要真是你，我能从哪里入手把你揪出来？”
张元正。
华夏守真院总秘书长。
守真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一切事务都要经他的手。
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
光是先前在办公室里对每位高层说的那番话，对他们的过往和性情如此熟悉，就已非常人可以办到。
他每天要应对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关系网一层叠一层，人情线一根接一根。
需要多么八面玲珑的人才能处理得过来？
而张元正在华夏守真院乃至整个神州方外圈的能量，可丝毫不比聂珣这位院长小。
总院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打开神州大陆的地图，随便指一个地方，张元正都能找到人关照你。
甚至是……整个衍星都行。
足可见他的人脉有多么恐怖。
要是张元正是卧底，那不客气地说，守真院八成要完犊子了。
聂珣和张元正搭伙多年，一个院长一个总秘书长，聂珣深知这位老伙计的心思有多深沉。
并不是提出通过尸魔案件觉察到高层有卧底这件事的人，就不是卧底。
有时，贼喊捉贼也是一个好用的伎俩。
甚至在聂珣心中，依旧没有打消“刚才张元正其实感应出来了谁是卧底，但没有说”这个念头。
张元正听到聂珣问他这个问题，双眉猛地上扬，抬手道：
“不用你揪，我自首，你赶紧给我下革职文件，这秘书长谁爱当谁当，实话实说，离职关衍门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出现不是一次两次了。”
聂珣哈哈一笑，轻声道：
“红尘方外俱相似，皆是人间未了棋。老张，在哪都一样，而且……我们院没了你可不行。”
这回轮到张元正饶有意味地看着聂珣，半玩笑反问道：
“聂院，你说……如果你是卧底，我们是不是真就完蛋了？好像在下一盘不可能赢的棋。”
聂珣低头思忖片刻后，唇边扬起饱含深意的一丝弧度，以心声感慨道：
“下棋的人，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更大棋盘上的棋子？”
张元正先是一怔，随后笑了笑，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给聂珣竖了个大拇指。
“院长还是院长。”
………………
随着守真院这次高层会议决定要将长阳岛案件公之于众，披露案情细节，不少自媒体账号和新闻机构都敏锐嗅到了一丝大事件的味道。
他们起草好了文案，想好了吸引人的标题。
然而……刚发出去没多久，文章也好，视频也好，过了一会就会自动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们的领导就来告诉他们，上面有人不让报道这事。
同一时间，好几位当红明星爆出大新闻，代孕、吸毒、同性恋、偷税漏税……
仿佛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暗中抹除这一切，试图压热度和通过其他焦点转移大众的关注。
可即便删除得再快，以如今华夏网络的传播速度，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也总会有些人有先见之明，一刷到就先保存下来。
“大家快转起来！长阳岛康禾疗养院惊天大案！”
“Kh详情，想要的私！等下就被删了！”
“他们想要压热度，顶上去让更多人看见！”
伟大的华夏人民，骨子里就有这么一种天赋。
越是好奇的事情，就越是想弄个清楚。
你越压，我越要知道，越要闹大。
民众和资本的对抗，在当下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屡见不鲜。
直到长阳岛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彻底引爆了此次康禾集团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