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矿坑对岸坚实的岩石地面,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完全平复,一股更为阴冷潮湿的气息便从前方幽深的洞口扑面而来。那洞口高约数米,边缘呈不规则的撕裂状,仿佛是被巨力硬生生凿开,内里漆黑一片,连紫日的光芒投入其中都如同被吞噬般消失无踪,只留下令人心悸的虚无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合着陈腐泥土、某种菌类腥甜以及微弱硫磺味的诡异气息,其中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与烬臂上印记同源、却更为古老阴森的混沌余韵。
“这就是通往裂谷深处的捷径之一,”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的印记,那印记在此地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如同靠近了巢穴的毒蛇,“里面地形复杂,岔路极多,而且……有东西。”
陈凡的“回响”之力谨慎地向洞口内探去,反馈回来的信息如同泥牛入海,感知范围被极大地压缩和扭曲,只能“听”到一片混乱的回声、细微的滴水声,以及更深远处某种难以名状的、缓慢而沉重的摩擦声。洞穴内部的空间结构似乎极不稳定,能量场也异常紊乱。
“感知被严重干扰,”陈凡眉头紧锁,“大家跟紧,保持最高警戒。苏月,你与我交替探路。铁柱,注意后方。小明,记录地形和能量波动。”
队伍再次调整阵型,小心翼翼地踏入幽暗的洞穴。洞内并非纯粹的黑暗,岩壁上零星分布着一些散发着惨绿色或幽蓝色微光的苔藓和菌类,它们的光芒非但不能带来安全感,反而将嶙峋的怪石和垂落的钟乳石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深浅不一的水洼,空气中湿度极高,呼吸间都带着一股粘稠感。
随着不断深入,洞穴变得愈发曲折诡谲。岔路口开始出现,有的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有的则通向深不见底的垂直竖井,传来令人头晕目眩的寒风。依靠烬模糊的记忆和陈凡“回响”对能量流动方向的微弱感知,队伍艰难地选择着路径。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竟然矗立着几根粗糙打磨过的石柱,石柱上刻满了扭曲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图案,描绘着一些难以名状的生物吞噬星辰、撕裂大地的场景。石柱环绕的中心,是一个由黑色石头垒砌的简陋祭坛,坛上散落着一些早已风化破损的骨骸,骨骸的颜色呈现不祥的灰黑色。
“这是……?”叶轻柔捂住口鼻,生命本能让她对这片区域充满了厌恶,怀中的嫩芽也蜷缩起来,光芒黯淡。
王小明快速扫描着祭坛和石柱:“能量残留显示,这里近期……不,可能就在几天内,举行过某种仪式!残留的混沌波动很强,而且……与烬身上的印记频率有高度相似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烬身上。
烬的脸色在惨绿菌光下显得异常难看,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不……不可能!灰烬哨站被毁前,我们从未深入到这里!这祭坛……这图案……我从未见过!”
陈凡的“回响”仔细探查着烬的精神波动,能清晰“听”到他此刻剧烈的震惊与困惑,不似作伪。但祭坛上那新鲜的混沌残留又是怎么回事?
苏月走近一根石柱,指尖轻触那些亵渎的刻痕,剑眉紧蹙:“刻痕很新,力量残留充满了……贪婪与献祭的意味。像是在进行某种沟通或者……召唤。”
就在这时,白芷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她蹲下身,从祭坛边缘的碎骨中,捡起了一小块半融化的金属片。金属片上,依稀可见一个被火焰环绕的砧铁图案——那是铁砧营地的标志!
“铁砧营地的人……来过这里?”赵铁柱瓮声问道,拳头捏紧。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铁砧营地的人为何会在此地设立如此邪恶的祭坛?他们与黑潮、与寂灭之眼又有什么关系?老铁砧那张看似耿直的脸庞,在众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难道……营地里有内奸?”林冰的声音带着寒意。
“或者,整个铁砧营地,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王小明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烬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喃喃自语:“如果……如果连求救的地方都是陷阱……那我逃出来……还有什么意义?”他的精神似乎处于崩溃的边缘,左臂的印记又开始隐隐发光,躁动不安。
陈凡走到他身边,将一股温和的“回响”之力渡入他体内,助其稳定心神。“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祭坛的存在,至少证明了我们找对了方向。越是接近真相,越是险象环生。”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打起精神,我们需要你的指引。”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幽暗的洞穴深处:“无论前方有什么,我们都必须去面对。提高警惕,继续前进。真相,往往藏在最黑暗的地方。”
队伍再次启程,但气氛已然不同。对铁砧营地的怀疑,对烬身份的重新审视,以及洞穴深处可能隐藏的更大阴谋,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每个人的心上。幽暗的洞穴,仿佛化身为一头潜伏的巨兽,不仅吞噬着光线,更在悄然侵蚀着队伍内部的信任。前路,愈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