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峰的晨雾总比别处淡些,天刚亮时,竹楼的窗就被轻轻推开。
苏清漪端着一只白瓷碗走进晚晚的房间,碗里盛着温热的霞浆果粥,粉紫色的果粒沉在碗底,散着淡淡的甜香。
她特意让膳房不用辟谷丹,按凡间孩子的饮食习惯准备三餐,知道晚晚吃不惯修仙者的清苦食水。
“晚晚,该起了。”苏清漪把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指尖轻轻拂过晚晚额前的碎发。
小姑娘还蜷在锦被里,眉头微微皱着,手里攥着那截草绳兔子碎片,像是在做什么梦。
苏清漪没再叫醒她,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晨光落在晚晚的发梢上——这孩子总让她想起年轻时见过的凡间孩童,眼里有纯粹的光。
不像青云宗里那些从小被修仙规矩束缚的弟子,少了几分灵气。
等晚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粥还温着。
苏清漪已经帮她叠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浅碧色的软布衫,袖口绣着小小的莲花纹,腰间系着同色的丝带,比她之前穿的补丁衣裳精致百倍。
“清漪师父,这衣服好软。”晚晚摸着布料,眼睛亮了起来,想起阿爹之前给她缝衣服时,总是把针脚藏得细细的,怕磨到她的皮肤。
“喜欢就好。”苏清漪笑着帮她系好丝带,又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轻轻梳通她的长发。
她的动作很轻,不像林砚之前那样总是把头发梳得打结,梳完后还在发间别了一支小巧的玉簪,簪头是朵小小的霞浆果花。
“今日先学半个时辰的吐纳,下午教你认灵草,不急着练剑,慢慢来。” 晚晚点点头,捧着粥碗小口喝着。
霞浆果的甜比阿爹买的糖画还淡些,却让她想起在家时,阿爹把仅有的红糖省下来,给她冲的红糖水。
练吐纳时,她坐在竹楼前的石凳上,闭上眼睛,却总忍不住走神——耳边的鸟鸣像极了望仙山脚下的麻雀声,风穿过霞光草的声音,和阿爹劈柴时的“咚咚”声竟有几分像。
“走神了?”苏清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手里拿着一片刚摘的霞光草叶子。
晚晚赶紧睁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想阿爹了。”
苏清漪蹲下来,把叶子递给她,指尖带着霞光草的暖意:“想就告诉他,我这里有传音符,你可以写下来,我帮你传过去。”
晚晚眼睛瞬间亮了,接过传音符,趴在石桌上,用苏清漪给的墨笔,一笔一划地写:“阿爹,我今天喝了甜甜的粥,师父给我买了新衣服,还教我认了会发光的草。阿爹有没有好好吃饭?宝马有没有听话?有没有给阿瑶姐姐放花?我很快就能学好本事,回去保护阿爹了。”
字写得还有点歪,却每个笔画都透着认真,她还在传音符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兔子,像之前阿爹教她画的那样。
苏清漪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传音符递过来,嘴角弯了弯——她活了几百年,见过太多急功近利的弟子,却第一次见把“保护阿爹”当修仙目标的孩子,这份纯粹,比任何天赋都珍贵。
她指尖凝起一点灵力,传音符化作一道微光,朝着望仙山脚下的方向飞去。
而此刻的望仙山脚下,林砚正提着竹篮往镇上走。
清晨的露水还沾在裤脚,他刚给阿瑶的墓前放了一束新摘的野菊,又给宝马添了草料,才想着去镇上买些盐和针线——晚晚之前穿的旧衣服还在箱底,他想趁着空闲,给她改改尺寸,等她回来就能穿。
镇上的集市比往常热闹些,街角的包子铺飘着热气,卖布的摊子前围了几个妇人。
林砚没急着买东西,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目光不自觉地往卖小动物的摊位扫——自从当年那只小野猫跟着晚晚被人贩子冲散后,他总忍不住留意路边的小猫,总想着说不定能再遇到。
走到集市尽头,一阵细细的猫叫声传来。
林砚停下脚步,循声望去——是个临时搭的动物摊位,木板上摆着几个竹笼,里面装着叽叽喳喳的小鸡、缩成一团的小兔子,最角落的笼子里,蹲着一只灰棕色的小猫。
那猫比普通的小猫瘦些,毛上沾了点尘土,却洗得还算干净。
最让林砚心头一紧的是,它的左前腿软软地垂着,腿上用粗糙的布条绑着,显然是断了。
小猫没像其他动物那样吵闹,只是缩在笼子角落,眼睛半眯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可当林砚走近时,它却突然抬起头,发出一声细细的“喵”叫,声音软得像棉花。
林砚的呼吸顿了顿。
这毛色,这眼神,和当年他跟晚晚在后山捡到的那只小野猫,几乎一模一样。
当年那只猫也是灰棕色的毛,眼睛总是湿漉漉的,被晚晚抱在竹筐里时,也是这样轻轻叫着蹭她的手。
“这位客官,要买猫?”摊主是个中年汉子,见林砚盯着笼子看,赶紧凑过来,“这猫腿断了,不好卖,算你便宜点,五个铜板就行。”
林砚没应声,蹲下身,手指轻轻敲了敲笼子。
小猫像是认出了什么似的,慢慢挪到笼子边,用没受伤的右前爪,轻轻扒着笼条,鼻子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指尖。
那触感软软的,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和当年那只猫的感觉一模一样。
{还请各位注意,这里是我给故事加的一个设定。动物分为,灵兽,魔兽,妖兽和普通野兽。灵兽,妖兽和魔兽都成长的很慢。而这里的小猫就是灵兽。}
林砚的心突然酸了。
他想起晚晚抱着小猫喂米汤的样子,想起小猫在破屋里呼噜呼噜睡觉的声音,想起被人贩子抓走那天,晚晚哭着喊“小猫还在竹筐里”的模样。
这么多年,这猫到底经历了什么?腿怎么会断?是不是一直在找他们?
“我买了。”林砚掏出十个铜板递给摊主,比他说的价钱多了一倍。
摊主愣了一下,赶紧接过铜板,打开笼子:“客官真是好心,这猫跟着你,也算有福气了。”
林砚小心地把小猫抱出来,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它毛上的尘土。
小猫很乖,窝在他怀里,没挣扎,只是用头蹭了蹭他的胸口,发出细细的呼噜声。
他摸了摸小猫的断腿,布条绑得很紧,下面的毛有点打结,显然是没好好处理。
“别怕,带你回家。”林砚轻声说,声音比平时温柔了几分。
他没再去买盐和针线,抱着小猫转身往回走。
阳光洒在身上,怀里的小猫暖暖的,让他想起当年带着晚晚和小猫,一起走在山路上的日子。
回到小院,林砚先找了块干净的布条,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之前剩下的疗伤药膏——还是李舵主给的那罐,他一直没舍得用。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小猫腿上的旧布条,伤口有点红肿,幸好没化脓。
他沾了点药膏,轻轻涂在小猫的腿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它。
小猫似乎不疼,只是乖乖地趴在他腿上,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宝马。
宝马也凑了过来,鼻子在小猫身上轻轻嗅了嗅,没像平时那样甩尾巴,反而安静地站在旁边,像是认可了这个“新加入的成员”。
林砚把小猫放在铺了软布的竹筐里——还是当年晚晚装小猫的那个竹筐,他一直没舍得扔。
小猫窝在里面,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嘴角还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林砚坐在竹筐旁,看着小猫的睡颜,又摸了摸怀里的传音符——刚才回来的路上,传音符突然落在他手里,上面晚晚的字迹和小兔子画,还带着淡淡的灵力温度。
他想起晚晚写的“很快就能回来保护阿爹”,又看了看竹筐里的小猫,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
或许,这就是缘分。
当年丢失的小猫,如今又回到了身边;远去修仙的晚晚,也在努力成长。
他坐在院子里,看着阳光慢慢爬过竹筐,听着宝马的嚼草声和小猫的呼噜声,觉得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满是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