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怀里最后半块干硬的窝头，刚咬下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像是被谁猛地拽进了一个烧得滚烫的大蒸笼里。等头晕目眩的劲儿过去，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北平的街上，可周遭的一切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街面上的幌子耷拉着，染着些暗红的印记，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像除夕夜没放完的炮仗，却比炮仗刺耳百倍。我下意识摸了摸后腰，原本拉车磨出的硬茧还在，可手里的洋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捡来的枣木棍子，身上的短褂也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和不知名的污渍。“这是哪儿啊？”我喃喃自语，往前挪了两步，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踩上去硌得慌，不像我熟悉的那几条平整街道。正纳闷着，一个穿着灰布军装、胳膊上缠着白布的汉子从巷口冲出来，差点撞在我身上，他瞪着我吼道：“你他妈愣着干啥？小鬼子的巡逻队要过来了，赶紧躲起来！”小鬼子？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词儿我听人念叨过，说是从东洋来的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我明明记得前几天还在西直门拉着一位先生去颐和园，怎么转眼就冒出小鬼子了？我还没来得及细问，那汉子已经拽着我钻进了旁边的一个破院子，院子里堆着不少杂物，几个老百姓缩在墙角，脸色惨白。“这位大哥，”我压低声音，“咱这是民国哪年啊？我咋瞧着不对劲呢？”那汉子愣了愣，上下打量我：“你这人咋回事？民国二十六年了，北平都快守不住了，你还跟做梦似的？”民国二十六年？我脑子嗡嗡作响，我祥子活了快三十年，也没听说过这个年头，难不成是我拉车太累，睡糊涂了？可耳边的枪声越来越近，还有老百姓的哭喊声，怎么看都不是梦。突然，院子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几个穿着黄皮军装、戴着钢盔的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闯进来，嘴里叽里呱啦喊着我听不懂的话。我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躲到杂物堆后面，可那灰布军装的汉子突然抄起墙角的一把斧头，冲我吼道：“想活就跟我上！”我这辈子拉车，凭的是力气和本分，从没跟人打过架，更别说跟拿着枪的鬼子了，可看着鬼子刺刀上的寒光，还有墙角老百姓惊恐的眼神，我心里那股子窝囊气突然涌了上来——我祥子虽说命苦，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强盗欺负人！我握紧了手里的枣木棍子，跟着汉子冲了上去，鬼子显然没料到我们会反抗，愣了一下，其中一个端着枪就朝汉子刺来。我眼疾手快，一棍子砸在鬼子的胳膊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鬼子惨叫着松开了枪，汉子趁机一斧头劈在他肩上，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另一个鬼子已经朝我扑来，刺刀直刺我的胸口。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往旁边一躲，刺刀擦着我的胳膊划过去，火辣辣地疼。我反手一棍子砸在鬼子的后脑勺上，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好样的！”汉子冲我喊了一声，又朝着第三个鬼子扑去。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更多的枪声和鬼子的叫喊声，汉子脸色一变：“不好，他们的大部队来了，快撤！”他拽着我，跟着几个老百姓从后院的墙洞钻了出去，一路狂奔，直到钻进一条狭窄的胡同，才停下脚步喘口气。我的胳膊还在流血，疼得我直咧嘴，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扔给我：“先裹上，别感染了。”我一边裹伤口，一边问：“大哥，咱这是要去哪儿啊？”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去城外找八路军，只有他们能收拾这些小鬼子。”八路军？又是个陌生的词儿，可我看着汉子坚定的眼神，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底气。我祥子没啥本事，可有的是力气，要是真能跟着他们打鬼子，也算是做了件正经事，总比以前拉车时被人欺负强。一路走，一路躲，遇到过几次鬼子的巡逻队，都靠着汉子的机灵和我的力气躲了过去。有一次，我们在一个村子里找吃的，遇到了一个老大娘，她给我们煮了一锅红薯，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抹着眼泪说：“你们可得好好活着，把小鬼子赶出去，咱们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啊。”我咬着滚烫的红薯，心里酸酸的，想起了以前在北平拉车时，虽然累，可至少能安稳地挣口饭吃，哪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朝不保夕。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些鬼子赶出去，让老百姓能重新过上安稳日子。走了大概三天，我们终于在一座山脚下遇到了汉子说的八路军，他们穿着和汉子一样的灰布军装，脸上带着疲惫，可眼神却很亮。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陈排长，他看到我们，热情地迎了上来，听说我们是来参军打鬼子的，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欢迎加入，以后咱们就是同志了！”同志？我琢磨着这个词儿，觉得挺新鲜，也挺亲切。陈排长给我分配了一把老旧的步枪，枪身都磨得发亮了，可我握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的，像是握着自己的命。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训练，练瞄准，练刺杀，练跑步。我祥子拉了十几年车，腿脚利索，力气也大，训练的时候从不偷懒，陈排长总夸我：“祥子同志，你这身体素质，真是块当兵的好料！”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以前拉车时，谁也没这么夸过我，顶多是说我车拉得稳。可训练归训练，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凶险。第一次上战场，是跟着部队去偷袭鬼子的一个据点。夜里，天阴沉沉的，没有一点月亮，我们趴在草丛里，能听到据点里鬼子的笑声和喝酒的声音。陈排长低声下令：“准备进攻！”我握紧了手里的步枪，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汗。随着一声令下，我们像猛虎一样冲了出去，枪声、喊杀声瞬间打破了夜空的宁静。我跟着队伍往前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鬼子！突然，一个鬼子从旁边的房子里冲出来，举着刺刀就朝我刺来，我想起训练时教的动作，侧身躲开，端起枪托砸在他的脸上，鬼子倒在地上，我又补了一枪，看着他不动了，我才松了口气，可手却不停地发抖。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心里又害怕又解气。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拿下了据点，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和粮食。打扫战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牺牲的八路军战士，他才十几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步枪。我心里一阵难受，想起了自己要是没穿越过来，可能还在北平拉车，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而这些年轻的战士，却为了保卫国家，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从那以后，我更加拼命地训练，更加勇敢地打仗，我不想让这些战士的血白流。不知不觉，我在部队里待了半年多，打了大大小小十几场仗，身上又添了好几道伤疤，可我一点也不后悔。我的枪法越来越准，刺杀技术也越来越熟练，陈排长还提拔我当了班长，手下管着十几个弟兄。有一次，我们部队在山里休整，遇到了一支鬼子的运输队，陈排长决定打伏击。我带着几个弟兄埋伏在路边的树林里，看着鬼子的卡车一辆辆开过来，心里盘算着怎么打才能万无一失。“班长，准备好了！”身边的小李低声说，他是个刚参军的学生娃，脸上还带着青涩。我点了点头，等第一辆卡车开到埋伏圈中央，我大喊一声：“打！”枪声瞬间响起，鬼子的卡车停了下来，车上的鬼子纷纷跳下来还击。我趴在树后，瞄准一个鬼子的胸口，扣动了扳机，鬼子应声倒地。小李看得目瞪口呆：“班长，你真厉害！”我笑了笑，心里却没多少得意，这都是一次次战斗练出来的，每一次开枪，都意味着可能要面对死亡。战斗进行得很激烈，鬼子的火力很猛，我们渐渐有些吃力。突然，一辆卡车的油箱被打漏了，燃起了熊熊大火，鬼子们乱作一团。我趁机喊道：“冲啊！”带着弟兄们冲了出去，和鬼子展开了白刃战。我手里的步枪刺倒了一个又一个鬼子，身上溅满了鲜血，胳膊上的旧伤又裂开了，疼得钻心，可我却像疯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就在这时，一个鬼子军官从卡车后面冲出来，举着军刀朝我劈来，我赶紧用步枪去挡，“咔嚓”一声，步枪被劈成了两半。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鬼子军官的军刀又劈了过来，我闭上眼睛，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传来了小李的喊声：“班长，小心！”我睁开眼，看到小李扑到了我面前，替我挡了一刀，军刀深深刺进了他的后背。“小李！”我大喊一声，抱住他倒下的身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小李看着我，虚弱地笑了笑：“班长，我……我没给你丢脸……”说完，他就不动了。我把小李放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军刀，朝着鬼子军官冲了过去，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小李报仇！鬼子军官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疯狂，愣了一下，我趁机一刀劈在他的肩膀上，他惨叫着倒在地上，我又补了几刀，直到他没了气息。战斗结束后，我们缴获了鬼子的运输队，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小李的尸体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我蹲在他身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想起他刚参军时，还问我怎么才能当好一个兵，我告诉他，只要不怕死，能保护老百姓，就是好兵。他做到了，可他却永远地离开了。陈排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祥子同志，节哀顺变，小李是个英雄，我们会永远记住他的。”我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多杀鬼子，为小李报仇，为所有牺牲的弟兄报仇，为所有被鬼子欺负的老百姓报仇。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战场上越来越勇猛，战友们都叫我“拼命三郎”，我的等级也越来越高，不知不觉就到了282级。可等级再高，也换不回牺牲的弟兄，换不回老百姓安稳的日子。有一次，我们部队开进一个被鬼子糟蹋过的村子，村子里一片狼藉，房屋被烧毁，地上躺着老百姓的尸体，一个老太太抱着死去的孙子，哭得撕心裂肺。我看着这一切，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我走到老太太身边，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老太太抬起头，看着我身上的军装，哽咽着说：“同志，你们一定要替我们报仇啊，把小鬼子赶回老家去！”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娘，您放心，我们一定能把鬼子赶出去，让您过上好日子！”从村子里出来，我心里更加坚定了打鬼子的决心，我祥子以前是个拉车的，没什么大志向，可现在，我是一名八路军战士，保卫国家，保护老百姓，就是我的志向。接下来的几年，我跟着部队南征北战，打了无数场仗，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可我的意志却越来越坚定。我见过鬼子的凶残，也见过老百姓的善良和勇敢，见过战友们的牺牲和奉献，这些都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心里，让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有一次，我们部队被鬼子包围了，困在一座山头上，粮食和水都快用完了，鬼子还在不停地进攻。弟兄们都很疲惫，可没有一个人退缩。陈排长召集我们开会，说：“同志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战死，要么冲出去！”我站起来，大声说：“排长，我带头冲！”弟兄们也纷纷响应：“我们跟鬼子拼了！”夜里，我们趁着夜色，朝着鬼子的包围圈发起了冲击。我拿着军刀，冲在最前面，像一头下山的猛虎，劈杀着挡在前面的鬼子。子弹在我身边呼啸而过，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可我却没有回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不知道杀了多少鬼子，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终于冲出了鬼子的包围圈，可部队也伤亡惨重，原本一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三十多个人。陈排长看着剩下的弟兄，眼里含着泪：“同志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我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身上的伤口都在流血，可我却觉得很痛快，我们活下来了，还能继续打鬼子。休息了几天，我们和大部队汇合了，上级给我们补充了兵员和物资，我也因为战功卓着，被提拔为排长。成为排长后，我身上的责任更重了，我不仅要自己勇敢作战，还要照顾好手下的弟兄，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我把小李的故事讲给新来的战士听，告诉他们，我们打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国家，为了老百姓，为了让下一代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新来的战士们听了，都很受鼓舞，训练的时候更加刻苦，打仗的时候也更加勇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抗日队伍，鬼子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我们打了很多胜仗，收复了很多失地，北平也终于被我们解放了。当我再次回到北平的街头，看着熟悉的街道，看着老百姓脸上的笑容，心里百感交集。街上的幌子重新挂了起来，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商铺里人声鼎沸，再也没有枪声，再也没有鬼子的身影。我穿着军装，走在北平的街上，有人认出了我，喊道：“这不是祥子吗？你现在成军官了！”我笑了笑，心里很欣慰，我祥子终于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拉车夫了，我成了一名能保护老百姓的八路军战士。有一天，我路过以前拉车的地方，看到一个年轻的车夫正在拉着客人，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想起了虎妞，想起了小福子，想起了那些苦日子。如果没有穿越到这个狼烟四起的北平，我可能还在拉车，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可现在，我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为国家和老百姓做了贡献。陈排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祥子，在想什么呢？”我回过神，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陈排长说：“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是新的北平，新的中国，我们还要继续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