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若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滞。
他看着秦明就像是在看一个鬼神。
这个隐藏在废墟之下的机关。
竟然真的被他用一种近乎玄妙的方式,找了出来。
“秦兄……”
他开口,喉咙有些干涩。
秦明没有回头。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吹亮,然后丢了下去。
火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橘黄色的弧线,坠落。
并未熄灭。
“下面没有毒气。”
秦明道。
他率先顺着洞口旁的石阶,走了下去。
徐文若立刻跟上,身后两名护卫也毫不犹豫。
石阶很窄,盘旋而下,走了约莫三十余步,才终于脚踏实地。
这里是一间不大的密室。
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张石床。
一张石桌。
桌上放着一套已经蒙上了厚厚灰尘的茶具。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墙壁是粗糙的岩石,上面没有任何雕刻与装饰。
这里更像一个囚室,或是一个苦行者的闭关之所。
徐文若快步上前。
他的目光在狭小的密室内来回扫视,寻找着那个让他徐家魂牵梦萦了三十年的东西。
但他很快便失望了。
没有。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阵盘。
“怎么会……”
徐文若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费了这么大的劲,难道……这里只是公输彦一个用来睡觉的地方?”
他身后两名护卫同样也是面面相觑。
秦明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走过这间密室。
手指轻轻地从石桌的边沿划过,带起一溜灰尘。
一个机关术大师,费尽心机建造这样一处藏在地底的密室,绝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要么,东西已经被取走。
要么……
它还藏在更深的地方。
秦明走到了那张石床前。
他蹲下身,开始仔细地检查。
他用指关节一寸一寸地敲击着石床的表面。
“叩,叩,叩……”
声音沉闷,厚实。
没有任何异常。
徐文若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那刚刚黯淡下去的希望,又不由自主地燃起了一丝火苗。
“秦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一个痴迷机关的人,不会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明面上。”
秦明淡淡道。
他站起身,又绕到了石床的另一侧。
他用手指的关节,开始检查石床的边缘与缝隙。
每一道接缝,每一个转角。
他看得极其认真。
徐文若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他。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就在徐文若都快要放弃的时候。
秦明的手指停住了。
他停在了石床床头,一处毫不起眼的接缝处。
那道接缝比其他地方要宽了那么一丝。
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宽度。
若非是他这样常年与毫厘打交道的仵作,根本不可能发现。
他没有用蛮力去撬。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按住了接缝的两端。
然后,以一种特殊的韵律,一推,一拉。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机簧声响起。
石床那厚重的床板,竟然向上弹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露出了一个深邃的夹层。
“这……!”
徐文若的眼睛瞬间瞪圆,他猛地冲了过来。
秦明没有阻止他。
徐文若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探入那夹层之中,摸索了半天。
最后,他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方方正正的铁盒。
盒子很沉。
拿在手上能感觉到它的分量。
徐文若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是它。
一定是它!
归藏阵盘!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扯开那层油布。
秦明却伸出手按住了他。
“我来。”
他从徐文若手中接过那个铁盒,放在了石桌上。
他没有直接打开。
而是从验尸箱里,取出了几根银针,小心地探入铁盒的锁孔。
叮。
一声轻响。
锁开了。
没有毒箭,也没有毒烟。
秦明将盒盖缓缓地打开。
徐文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盒内。
盒子里。
没有阵盘。
只有一个用锦缎包裹着的东西。
秦明将它拿了出来,解开锦缎。
那是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牛皮封面,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变得有些卷曲。
而在日记本的下面,还压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
信封上,用清秀的小楷,写着五个字。
“徐家主亲启。”
“怎么……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里,徐文若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所有的期待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了巨大的失落。
徐家等了三十年,他自己也查了十几年。
等来的,不是徐家的至宝。
而是一本破旧的日记,和一封不知所云的信。
秦明没有理会他的失态。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牛皮日记上。
对他而言。
这本记录了真相的日记,或许远比那什么阵盘要珍贵得多。
他缓缓地伸出手。
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