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厉声道：“不能让小鬼子看扁了！退弹，上刺刀！”
他清楚，若继续开枪，敌人可能放弃活捉，转为格杀。
唯有近身搏杀，尚有一线生机。
三人依令行事，退出枪膛残弹。
四人持刀而立，背靠彼此，刀锋朝外，指向环伺之敌。
鬼子见状，原本抱着活抓念头，此刻反倒松了口气，纷纷套上刺刀，狞笑着逼近。
二十三对四，厮杀骤起。
第一轮交锋，王风连斩五四人。
刀未归鞘，他回头一看，身边只剩铁生一人站立。
铁生的手臂被敌人的刀锋划破，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浸湿了半边衣袖。
他牙关紧咬，脸色发青，却始终没有倒下。
两人背贴着背，喘息急促。
王风胸口剧烈起伏，“铁生，撑得住吗？”
“团长，还能打！”
王风低声道：“东南边只剩七八个敌人，跟紧我，咱们冲出去。”
“明白！”
杀——
……
日军大队长小佐木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滞。
两名战士面对十多名敌人，竟毫无退意，反而越战越猛。
地上已横七竖八躺倒数具尸体，尤其那名冲锋在前的壮汉，浑身浴血，衣服几乎被染成暗红。
那人动作迅猛如雷，力量惊人，每一次出刀都伴随着骨骼断裂与惨叫。
刀光闪动间，肢体飞溅，四五名日军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命丧当场。
后方几名士兵目睹此景，吓得不敢上前，悄悄端起步枪欲射击，却被小佐木伸手压下了枪管。
“抓活的！”
命令再度下达，小佐木眼神凝重。
他在军中见识过无数格斗高手，甚至与剑道大师交手过，但从没见过如此骇人的存在。
他虽未见过王风本人，但眼前这人在尸堆中穿梭厮杀，气势如狂风骤雨，令人心悸。
直觉告诉他：此人若非王风，便是鬼神附体！
更让他确信的是，那名叫铁生的战士一直在拼死掩护此人。
有一刀本该砍中前方男子，却被铁生侧身挡住，刀刃深深切入其肩头。
这绝非寻常部属对长官的态度——唯有对领袖，才会以命相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伤亡持续增加。
在小佐木注视下，局势再次失控。
王风挥刀如舞，带着铁生硬生生撕开包围圈，十余名日军接连倒地。
两人终于脱出险境，将追兵甩开数米之距。
前方矗立着一道两米高的土墙，墙后是一条窄路，通往公主坟的田埂。
王风目光一扫，立刻决定路线。
“铁生，快撤！翻过那堵墙就能脱身！”
他拖着滴血的刀，边跑边喊。
“是！”铁生应了一声。
右臂和左肩都在流血，他的声音刚落，人却忽然踉跄了一下，身影渐渐落在王风身后，再无声响。
王风在疾驰中微微偏头，眼前一幕让他瞳孔骤缩——铁生竟猛然转身，直冲向日军的方向。
战场上，铁生咆哮如雷：“小鬼子，爷爷今天跟你们同归于尽！”
“铁生——”
王风喉咙一紧，声音卡在胸腔。
他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刹那间，他记起刚才铁生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赴死的坚定。
原来从那一刻起，铁生就打算用自己的命，为他争取哪怕一瞬的生机。
“哈哈哈——”
狂笑撕裂了硝烟弥漫的空气。
铁生用行动诠释了“疯三团”的“疯”，在敌阵中左冲右突，最终倒在血染的土地上，身影渐渐模糊。
王风把痛与怒狠狠压进心底，脚步未停。
他不能辜负那具倒下的身躯，唯有活着，才能让仇恨落地生根，开出复仇之花。
最后几步，他将步枪甩到背后，几个纵跃逼近高墙。
身体腾空而起，左脚踩住墙面借力，双手迅速攀上墙沿，翻转之间，人影已没入墙头，消失不见。
子弹接连炸响，打在土墙上溅起阵阵尘土，留下一个个凹坑。
小佐木回过神来，暴跳如雷，对着手下厉声呵斥：笨蛋，不许开枪！
望着那堵空荡的土墙，小佐木眉头紧锁。
这个被筱冢义男将军屡次点名的王风，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他立刻下令继续追击，仍坚持原定计划——要活捉。
……
段鹏与和尚的判断毫无偏差。
政委徐子林亲率四五十人，正是赶往接应王风的路上。
王风与徐子林共事多年，职位相当，配合默契。
若论谁最懂王风，全团上下无人能出其右。
徐子林心思缜密，虽临阵指挥不及团长果决，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洞察。
在公主坟东侧小路的战斗尚未打响时，徐子林便已预见结果。
一边是装备精良、蓄势待发的千余日军；
另一边是武器陈旧、仓促迎敌的五六百新兵。
胜负早已注定，只是早晚问题。
可他依旧带着队伍，在寒风中拼命奔袭，不顾疲惫。
他不允许王风出事。
那种久违的焦灼感自心底翻涌而出，十几年未曾波动的心绪，此刻如潮水般动荡。
没有政委，团长难掌全局；
老王没了老徐，便少了一半脊梁。
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如此？
没有团长，政委亦难前行；
老徐的世界，怎能没有老王？
“老王，撑住！”
徐子林默念着，脚步再次提速。
他仰头大喊：“快！再快些！”
战士们心知此行意义，纷纷加速，几乎全速飞奔，踏起一路烟尘。
……
王风翻过土墙，右脚刚触到地面，一股酸麻顺着腿骨窜上脊背，冷风刮在伤口上，像刀子来回割着。
天边本已透出些灰白，忽然又暗了一瞬。
他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疼痛让他脑子一震，随即抬手摘下背后的步枪，攥进右手中，沿着田埂向前挪动。
小佐木带着人紧追不舍。
望远镜里，那个身影虽踉跄却未停下。
他抬手制止身后士兵，“不准开火！必须活捉！”
“逃窜吧！我一定会抓到你的！”
王风听不见喊话，却猜得透对方心思。
他索性不再遮掩，将后背完全暴露在敌阵前，任由一百余步外的枪口对准自己。
日军步步逼近，他则一步步退离。
奔跑中他频频回头，枪口抬起，每一声响过，便有一名追兵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