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弟子不敢怠慢，立刻架起叶染，将她拖向献祭台的中心。
脚下的血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叶染被粗暴地推倒在地，冰冷的石面激得她身体一颤。她抬起头，正好能看到水洼中自己此刻的倒影。
一张绝美却苍白的小脸，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怯懦与柔弱。这是原主留下的痕迹。
但那双眼睛，却已经截然不同。
瞳孔深处，是古井无波的冷漠，以及一丝丝正在滋生的，名为“恶意”的火焰。
叶染对着水洼中的倒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时辰到！开启大阵！”
随着简无尘一声令下，站在法阵边缘的青云宗弟子们立刻将灵力注入阵眼。
嗡——
整个石台猛地一震，地面上所有的血色纹路瞬间亮起，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一股庞大的吸力从法阵中心产生，疯狂地拉扯着叶染的身体。
她的皮肤开始干裂，血液仿佛要从毛孔中被强行抽出。手腕上那特制的玄铁锁链更是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血肉，上面的符文疯狂闪烁，加剧着她生命力的流逝。
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若是原主，此刻恐怕早已在痛苦中昏死过去。
但叶染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这点痛苦，与她当年为炼就魔体，在九幽冥火中煅烧七七四十九日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她的意识，依旧清醒无比。
她甚至有闲心去分析这个献祭法阵的构造。
“以生灵血肉为引，灵魂为祭，沟通异界妖魔……呵，粗糙的模仿品。”叶染在心中冷笑。
这种低级的献祭阵法，在她看来漏洞百出。
它最大的作用，确实是抽取祭品的生命能量。但同时，为了与妖王建立连接，它也打开了一条能量通道。
一条……双向通道。
献祭？
叶染心中暗道：“就是不知，是这妖王吃我，还是……我吃了他。”
她非但没有抵抗那股吸力，反而主动放开了对身体的最后一丝掌控。
同时，她体内的《九幽噬魂典》开始疯狂运转！
那条刚刚开辟出的纤细魔脉，在此刻仿佛化作了一个贪婪的黑洞。
法阵从她体内抽出的生命能量，混合着从万兽深渊中涌出的精纯妖气，还未离体，就被这黑洞一口吞下，然后经过《九幽噬魂典》的转化，变成了最纯粹的原始魔气，再反哺回她的四肢百骸。
一个完美的循环，形成了！
献祭法阵抽取得越狠，她转化的魔气就越多！
站在外围的青云宗弟子们，只看到法阵中央的红光越来越盛，而被当做祭品的叶染，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被吸成一具干尸。
“哼，看她还能撑多久。”一名弟子不屑地说道。
简无尘负手而立，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仿佛已经看到叶染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为飞灰，而自己，则踏着她的尸骨，走向更高的巅峰。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叶染那双看似痛苦闭合的眼眸下，眼皮正微微颤动，一丝丝黑色的魔气，正从她的毛孔中溢出，又瞬间被她吸回体内。
她干涸的经脉，正在被新生的魔气一寸寸地修复、拓宽、重塑！
她的力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恢复！
“吼——”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深渊之底传来。
整个献祭台都为之剧烈震动，那股庞大的威压，让在场所有炼气期的弟子都感到呼吸一窒，脸色发白。
来了！
简无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与紧张。
只见深渊洞口翻涌的黑雾猛地向两边散开，一个巨大的头颅，从黑暗中缓缓升起。
那是一头形似蛟龙的巨兽，头生独角，通体覆盖着黑色的鳞甲，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眸，是令人心悸的赤红色。
它的气息，狂暴而嗜血，赫然已经达到了二阶初期，堪比筑基修士！
“是……是黑水玄蛟！”李师兄的声音都在发抖。
传闻中的妖王，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所有人都被这妖王的威势吓得连连后退，只有简无尘强自镇定，但紧握的剑柄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黑水玄蛟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法阵中央，那个散发着诱人“美食”香气的叶染身上。
它的眼中流露出贪婪与渴望，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精神冲击波直刺叶染的脑海。
“渺小的人类，成为本王的食粮吧！”
这道精神冲击，足以让任何炼气期修士瞬间神魂崩溃，变成白痴。
然而，这股力量冲入叶染的识海，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叶染的识海中，盘踞的是一尊万载魔尊的灵魂。
区区二阶妖兽的精神冲击，简直就像是一阵微风。
“聒噪。”
叶染冰冷的神念，如同万年玄冰，瞬间反击了回去。
正准备享用美食的黑水玄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它那充满贪婪的赤红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愕与……恐惧？
它感觉自己的神念，仿佛撞上了一座无法撼动的太古神山，对方那浩瀚如星海般的灵魂力量，让它感受到了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
这……这是什么东西？
祭品……不是一个弱小的人类吗？
就在黑水玄蛟愣神的瞬间，叶染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丝毫柔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两座正在缓缓旋转的黑色深渊。
她体内的魔气，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
“给我……开！”
叶染心中一声低喝。
“哐当！”
束缚在她手腕上，由玄铁打造、刻满符文的锁链，竟然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黑色力量，寸寸崩断！
法阵的光芒，为之一滞！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怎么回事？！”
“锁链……锁链断了！”
简无尘更是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可是能锁住筑基期修士的玄铁符文链！一个灵根尽毁的废物，怎么可能挣脱？！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叶染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活动了一下恢复自由的手腕，发出“咔咔”的骨骼脆响。
一股磅礴的、纯粹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魔气，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献祭法阵的红光在这股黑色的魔气面前，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她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衬得她那绝美的脸庞，多了一种妖异的魅力。
“你……你不是叶染！你到底是谁？！”简无尘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厉声喝问。
叶染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那头已经彻底懵住的黑水玄蛟身上。
她向前踏出一步，走下了祭台，走向那深渊的边缘。
黑水玄蛟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它巨大的头颅，那眼神，像是一只看见了史前暴龙的兔子。
叶染停在悬崖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红润的嘴唇，脸上绽放出重生以来第一个，也是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让万物凋零的寒意。
“现在，轮到我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是你自己上来，还是我下去……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