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峰,玉榻。
林晏的本体此刻正经历着一场意识层面的风暴。
当那根混合着心核之种生机与秩序道韵的能量丝线触碰灰色漩涡的瞬间,远在万里之外的他,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识海!不是物理层面的冲击,而是信息与意志的洪流,强行灌入!
补天石印以前所未有的姿态闪耀着,如同一个功率全开的信号接收器,将那来自上古的、破碎而悲怆的“记忆”疯狂地接收、转译,再不容抗拒地塞进他的感知。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静室,而是扭曲、破碎的景象碎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嘶吼:
碎片一: 苍穹是血红色的,巨大的、布满裂缝的星辰如同燃烧的火球般坠落。大地崩裂,岩浆奔涌。无数身披古朴甲胄、气息强大的修士,与形态各异、但周身都缠绕着令人作呕的吞噬黑气的魔物厮杀在一起。法术的光辉与吞噬的黑芒碰撞,每一次对轰都让空间塌陷。一位手持巨斧的巨人,咆哮着将一头山岳般的魔物劈成两半,但自身也被无数黑气触须贯穿,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碎片二: 一座巍峨辉煌的宫殿群在崩塌,玉石俱碎,灵泉枯竭。一位看不清面容、但气息如同星空般浩瀚的身影,站在最高的殿宇之巅,双手托举着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却布满裂痕的玉碟(造化玉碟?)。他(或她)的声音悲怆而决绝,响彻天地:“……道损……吞噬……以吾等残躯,封!”
碎片三: 无尽的黑暗与死寂。感知中只剩下冰冷、饥饿和永恒的虚无。仿佛自身被放逐到了时间的尽头,连思维都要被冻结。唯有偶尔划过的一丝微弱的、熟悉的秩序波动(与补天石印同源),如同风中残烛,证明着曾经的存在。
愤怒、不甘、决绝、悲伤、以及那蚀骨铭心的冰冷死寂……各种极端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晏的意识。即便以他如今经过系统强化和无数次“躺平”锤炼的心境,也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意识层面的)。
“卧槽……这信息量……有点顶啊……”林晏(本体)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迫接受了超高速数据流的U盘,还是那种快要被撑爆的老式U盘。
他强行稳住心神,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控一叶扁舟,努力梳理着这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核心信息逐渐清晰:
上古辉煌文明、因贪婪(吞噬大道)引发内战、文明断层、强者以自身为代价封印吞噬源头、世界受损(天道有缺)……
这些信息,与他在冥州上古遗迹读取到的“历史回响”相互印证,但更加具体、更加惨烈!尤其是那最后的冰冷死寂,分明就是封印之地的感觉!而这处青州遗迹散发出的气息,与那记忆碎片中的封印之地,同源!
“这鬼地方……难道是某个上古封印的……裂缝?或者……副本地图入口?”林晏心中凛然。如果真是封印吞噬大道源头的地方出现了问题,那乐子可就大了!幽冥殿那群疯子,恐怕拼了命也想钻进去,要么放出里面的东西,要么……据为己有!
他立刻通过神念连接,向黑风山脉的弟子们传递了一道更加清晰的指令:
“遗迹危险,可能与上古吞噬之源有关。暂停一切主动探测,加固封锁,严密监视幽冥殿动向。等待下一步指示。”
同时,他也分出一缕心神,关注了一下云州化身那边的情况。青州这边水太深,云州的“知识传播”计划得加快,多积累点底牌和盟友总没错。
青州,黑风山脉。
收到师尊清晰指令的四人,立刻切断了那根能量丝线。
灰色漩涡在失去秩序之力的刺激后,旋转速度缓缓恢复,但那弥漫出的死寂气息却并未减弱。王小虎小脸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刚才那股反向冲来的意志洪流,即便有心核之种缓冲,也让他感觉像是被一座大山撞了一下。
“乖乖……刚才那是什么感觉?俺好像看到天塌了?”石铮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他虽未直接承受冲击,但那瞬间泄露出的惨烈气息,也让他气血翻腾。
“是极其古老且强大的战争记忆碎片,蕴含着毁灭性的意志。”叶轻语语气凝重,她修剑心,对意志层面的感应尤为敏锐,“师尊说得对,此地大凶,绝非善地。”
墨离则看着探测器上残留的、无法解析的混乱数据和符文,眼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狂热与遗憾交织的光芒:“太可惜了!数据量太大,结构太复杂,根本无法实时解析!如果能再多接触几秒……不,哪怕零点一秒!”
“墨离师兄,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加强封锁吧。”王小虎虚弱地提醒道,他怀里的心核之种光芒有些黯淡,显然消耗不小,“我感觉那东西……好像在‘醒’过来。”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按照林晏的指示,开始着手布置更强大的封锁阵法,同时加派人手,死死盯住远处那团依旧在躁动,却似乎也因为刚才的异变而更加谨慎的幽冥殿黑云。
云州,听涛阁。
化身林晏也同步接收到了本体传来的关于上古记忆的信息,心中同样震撼。但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就在这时,玄丹真人去而复返,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身后还跟着几名丹塔弟子,抬着好几个沉甸甸的玉箱。
“前辈!幸不辱命!”玄丹真人红光满面,指着那些玉箱,“这些是我丹塔藏书阁中,所有关于上古秘闻、遗迹传说、乃至一些……非主流流派记载的复制品!其中不少还是孤本,老夫可是费了些口舌才说服塔主和其他长老同意复制的!”
化身林晏神识扫过玉箱,里面确实是海量的信息,虽然良莠不齐,真假难辨,但数量极为可观。他满意地点点头:“有劳真人了。”
“前辈客气了!”玄丹真人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不知前辈……对那《基础药性协同论》后续,或者更深层次的‘调和’之道,可有……”
他惦记着后续的“知识付款”呢。
化身林晏微微一笑,知道不能一次性给太多,得保持饥饿感。他袖袍再次一拂,又是一枚玉简飞出,落在玄丹真人手中。
“此乃《灵火内炼养丹法初探》,旨在引导丹师以内炼灵火,温养自身与丹炉,减少外火对神魂的损耗,于细微处见调和之功。真人可先拿去参详。”
这并非直接提升炼丹术的法门,而是偏向于辅助和养生的技巧,正好契合他之前强调的“根基”理念,价值不低,却又不会立刻引发颠覆性效果,恰到好处。
玄丹真人如获至宝,连忙接过,神念略微一扫,便知又是精妙无比的法门,对他这等境界的丹师也大有裨益!他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多谢前辈!前辈厚赐,我丹塔上下,铭感五内!”
他心中已经认定,这位青衫前辈绝对是某个隐世不出、境界通玄的丹道巨擘,此番出世,或许就是为了点化云州丹道!必须紧紧抱住这条大腿!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玄丹真人,化身林晏看着那几大箱玉简,揉了揉(并不存在的)眉心。
“本体那边捅了个上古马蜂窝,我这边还得埋头搞‘文献综述’……这分工,是不是有点不合理?”他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认命地开始翻阅起那些浩如烟海的资料。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而忙碌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青州边境,遗迹漩涡在短暂的异动后,似乎又恢复了缓慢扩张的节奏,只是散发出的气息更加危险。幽冥殿的黑云依旧盘踞,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云州丹塔,则因为“青衫高人”的出现和他抛出的几块“敲门砖”,内部暗流涌动。以玄丹真人为首的一部分激进派,开始尝试推行新的炼丹理念,虽然阻力重重,却也在年轻一代丹师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柳风兄妹更是成了“青衫理念”的忠实拥护者,他们的身体状况在修炼《净脉涤魂篇》后明显好转,更是成了活广告。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或者说始作俑者——林晏的本体,在初步消化了那波狂暴的上古记忆洪流后,正一边忍受着意识层面的“消化不良”,一边在梦境实验室里疯狂加班。
他需要从本体接收的记忆碎片和云州送来的海量资料中,提炼出关于那处遗迹、关于吞噬大道、关于上古封印的有效信息。
这工作量,比他躺着不动的时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唉,早知道这‘锚点’这么能惹事,当初就该再躺得彻底一点……”林晏(本体)发出了一声饱含“血泪”的叹息。
他感觉自己的“躺平”大道,正在被现实逼着,朝着“劳碌命”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