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贵雨粗暴地拨开排队的人群,径直冲到刘雯面前,伸手就说:刚才没看清,我要再看一遍。
再看一遍?刘雯遇到过要求重看同意书的家属,但人家都是满脸担忧,生怕漏掉什么重要内容。可眼前这位不仅毫无忧色,反倒趾高气扬。
家属您好,签字后的同意书不能外借。有任何疑问我可以为您解答。刘雯保持着职业微笑。
潘贵雨根本不吃这套,猛地拍响分诊台:少废话!快把同意书拿出来!
这人疯了吧?真没素质,大庭广众撒泼。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潘贵雨恶狠狠瞪向人群,凶相毕露的模样吓得众人纷纷后退。谁都怕被这种胡搅蛮缠的主儿盯上。
发什么呆!赶紧把同意书交出来!
刘雯坚定摇头:按规定,签字后的同意书必须由院方保管。
见她态度强硬,潘贵雨直接闯进工作区,在刘雯的工位上翻箱倒柜。
请您立即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刘雯上前阻拦,却 ** 惯农活的潘贵雨一把推开,后腰重重磕在柜角。
保安!快叫保安!刘雯忍痛呼喊。
等保安闻讯赶来时,潘贵雨已经找出那份同意书,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得粉碎,还将部分纸屑塞进嘴里咀嚼吞咽。
这人有病吧?连纸都吃,疯了吗!惊愕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她撕掉的是什么文件?很关键吗?”
“医院最头疼的就是这种蛮不讲理的病患家属,根本拿她没辙。”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等保安冲过来按住潘贵雨时,纸页早已碎成樰片,有几片甚至被她塞进嘴里嚼得稀烂。
分诊台的 * 动引来了护士长田亮。
“出什么事了?刘雯你还好吗?”田亮素来对下属严厉,但若有人欺负到自家护士头上,她绝对第一个站出来。
刘雯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最终指向满地纸屑:“那位转院患者的手术同意书...刚签完字就被她抢走了。”
田亮倒吸一口凉气——从业二十年,她从未见过有人吞吃医疗文件。
“这位女士,您现在的行为涉嫌破坏医疗文书。”田亮示意保安收紧控制,“如果继续扰乱秩序,我们只能请警方介入。”
“警察?”潘贵雨突然爆发出怪力甩开保安,“该报警的是我!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她抹着嘴角纸渣冷笑:“给我开出院单,我们马上走人——否则谁都别想安生!”
“您撕毁法律文书就为这个?”田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然呢?”潘贵雨叉腰昂头,活像只斗胜的公鸡。
刘雯悄悄拉住田亮白大褂:“护士长,这...这合规吗?”
田亮捏了捏眉心。按规定,签署后的手术同意书具有强制效力,可如今文件成了胃袋里的纸浆,这烂摊子恐怕只有——
“带她去见何主任。”田亮果断按下分诊台内线,却只听到机械的关机提示音。转拨三次后,电话终于接通何烁的手机。
消化内科会诊室里,何烁猛地踹开椅子:“那疯婆娘把同意书当干脆面啃了?!”
正研究ct片的何建华皱眉抬头,他很少见这位年轻医生如此失态。
何烁抬手示意,继续对着电话道:行,明白了,我们在会议室,领她过来。
房爷爷转入重症监护室后,众人便换了地方商议手术方案。
田护士长领着潘贵雨进门时,何烁已将电话内容转述给何建华。
潘贵雨闯进会议室,拽过椅子重重坐下,冲着何建华嚷道:马上办出院!我们不做手术了!
何建华沉下脸:签过字的手术同意书具有法律效力,您不清楚吗?
潘贵雨冷笑着将手机拍在桌上,摆出无赖姿态:单子我早撕碎咽了,你们找不着原件了。
现在立刻签字放我们走,不然告到你们脱白大褂!IcU的费用也必须退,把老头子给我拖出来!
这番言论令满室医护人员既震惊又作呕。何烁暗自庆幸早有防备,但并未声张——这疯女人既然能生吞文书,保不齐会摔他手机。
何烁悄声与何建华耳语几句便退出会议室。潘贵雨压根没在意这个实习生的动向,只顾盯着何建华叫嚣:有本事把签字文件亮出来!
当何烁举着两张照片返回时,潘贵雨的表情凝固了。那是她签署手术同意书的铁证。你可以撒泼,但不能违法。何烁话音未落,照片已被抢去撕得粉碎。
随便撕,照相馆能印无数份。何烁耸耸肩。潘贵雨涨红着脸龇牙咧嘴,活像要扑上来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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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建华绷紧的面容掠过一丝笑意,正色道:作为医生,在已获签字的情况下,法律不允许我中止手术。
她万万没料到,何烁竟会暗中拍照留证。
潘贵雨咬牙切齿地琢磨片刻,猛地想起隔壁邻居曾因癌症晚期主动放弃治疗出院。
既然别人能这么做,她为何不行?
横竖签的只是手术同意书,又没立字据非治不可。
今天这手术我们不做了,放弃治疗。我是家属,有权做这个决定。就算签过同意书,我也要反悔。
何烁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向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何建华闻言蹙眉:真要放弃治疗也行。老爷子已在IcU用药,费用不退。
等24小时监护结束,若家属仍坚持,我会签字出院。
面对这种家属,他也无可奈何。放弃治疗确是家属权利,医生只能规劝。
潘贵雨狐疑地盯着何建华,突然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你再说一遍,要保证。
何建华只得重复方才的话。见她收起手机,潘贵雨暗自得意——早该录音,连手术通知单都不用签。
不过签就签了,省得日后扯皮。横竖就等一天,她等得起。
急诊科主任办公室里,众人正商讨对策。
何烁突然开口:大伯,我记得神志清醒的患者可以自主决定是否治疗?
可老爷子昏迷未醒。何建华叹息,就算醒了,面对强势儿媳也未必敢坚持。若家属拒付手术费,更棘手。
但潘贵雨骗女儿筹钱做手术,现在又反悔,这算诈骗吧?
何建华拍拍侄子肩膀:你还年轻。不是谁都像你这般顺遂。
家家有难念的经。即便不公,你见过几个子女告父母的?
何建华的话让何烁哑口无言。
的确,房似锦被潘贵雨压榨多年却始终隐忍。若她能反抗或控告母亲遗弃,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总不能看着她骗走老爷子的救命钱吧?何烁急道。别说医生,寻常人都看不下去。
何建华沉吟片刻,放下茶杯:让分诊台打印放弃治疗同意书。
什么?何烁以为他要妥协。
别急,何建华解释,签字需要法定监护人共同确认。若能24小时内找到房老爷子的孙女...
作为急诊主任,他绝不允许生命因闹剧消逝。
难题在于:他们既不知房似锦的联系方式,也无法抽身寻找。
我来办。何烁突然起身。
你认识她?
面熟而已。何烁想起安家天下的金牌中介房似锦,盘算着通过网络搜寻——虽然他不擅黑客技术,但贝薇薇和大力或许能帮忙。
他掏出手机:薇薇,现在方便吗?
贝薇薇整理着衣物,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何烁。她略带诧异接通电话:大神?这个时间打来有事吗?平时工作日何烁很少会联系她。
薇薇你在家吗?能去确认下大力在不在楼上?
大力就在客厅,我们刚打完游戏。找她有事?
听到回答,何烁明显松了口气:是这样,需要你们帮忙找个人。
她叫房似锦,在安家天下中介当店长。具 ** 置不确定,希望你们能通过网络查到她的联系方式和大致方位。
找房似锦...是病患吗?贝薇薇从何烁语气中听出事情的紧迫。
何烁简要说明了事情原委。
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涉世未深的贝薇薇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明白了大神,我这就开始查。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挂断电话后,贝薇薇来到客厅。大力正专注地帮她刷游戏任务。
大力,大神刚来电话让我们帮忙找人。贝薇薇转述了何烁说的情况。
富有正义感的大力立即放下游戏——当初她正是开着挖掘机救下张伟才与何烁相识。
两人商议后各自打开电脑,快速搜集着关于房似锦的网络信息。
约半小时后,她们几乎同时锁定了目标:房似锦现任帝都边城县安家天下门店店长。
贝薇薇是通过官网分区检索找到的,页面上清晰显示着工作证照片和联系方式。
大神,联系方式和地址都发给你了。贝薇薇再次拨通何烁电话汇报。
辛苦了。电话那头的何烁如释重负。
那个...待会还能送我去机场吗?贝薇薇既期待又担心影响正事。
何烁温柔笑道:放心,答应你的事不会变。
这个回答让贝薇薇顿时安心,嘴角不自觉上扬。
结束通话后,何烁打开收到的资料,拨通了房似锦的电话。
您好,安家天下。请问是咨询购房还是委托售房?听筒里传来女子清冷中带着职业热情的声音。
“您好,我是帝都医院急诊科的何烁医生。今天上午我们曾见过面。”
何烁的开场白让房似锦瞬间绷紧了神经。
“何医生,是不是我爷爷出什么问题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慌乱,心脏再次被无形的手攥紧。
电话那端的迟疑让房似锦更加不安。这些年潘贵雨像水蛭般吸附在她身上吸血,她都咬牙忍了。可如今爷爷命悬一线,那个所谓的母亲竟还在算计——这个事实像钝刀割肉般残忍。
“何医生?您说话!我爷爷现在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