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的重创,夜莺的遇险,如同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凡的心神之上。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的意志,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而这一瞬间的空白,对于那扇通往深渊的星门而言,便是天赐的良机。
“嗡——!”
星门,猛地一震。
原本狂暴涌出的黑色潮水,戛然而止。门内那片混沌的黑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所有的能量,不再向外喷发,而是开始疯狂地向内汇聚、浓缩。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论是正在浴血奋战的联盟成员,还是那些失去了指挥的收割者仆从,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惊骇地望向那扇正在发生着巨变的星门。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星门的中心,那片最深沉的黑暗,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完全由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物质构成的手。它没有实体,却比任何钢铁都更具存在感。它只是随意地,在空中一握。
整个百慕大海域的空间,都为之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星门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它,拥有着近乎完美的人类形态,身披一件仿佛由黑夜本身织成的、没有任何褶皱的黑色长袍。它没有五官,在它的面部位置,只有一团缓缓旋转的、由无数星辰碎片组成的、深邃的星璇。
它,就是“主宰”。
一个仅仅是投影,却带来了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冻结的、绝对的威压。
时间,仿佛变慢了。
海水,停止了流动。声音,失去了传播的介质。所有生命的心跳,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
主宰,只是随意地,抬起那只由黑暗构成的手,对着那片本就支离破碎、苟延残喘的“灵能共振矩阵”,轻轻地,一挥。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
那片由数百块“灵煅晶”构成的、曾被誉为人类最伟大奇迹的防御阵法,连同那些作为节点的珍贵晶体,在接触到那股黑暗的瞬间,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从空间中,彻底地,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粉碎,而是……被“抹除”。
“噗——!”
作为主阵者的陈凡,遭受了最直接、最恐怖的能量反噬。他如同一颗被击飞的炮弹,狠狠地撞在了“曙光前哨”厚重的合金外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盟主!”
“陈凡!”
夜莺和周宇的惊呼声,在频道中响起。
陈凡挣扎着,从合金墙壁的凹陷处滑落,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移位,神魂之上,更是布满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缓缓走向基地核心阵眼的黑袍身影,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绝望”的情绪。
那是一种……无法抗衡的、来自生命层次最顶端的、绝对的碾压。
“攻击!所有火力,集火攻击!”陈虎的副官,一个独眼的壮汉,用嘶哑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残余的战斗部成员,将所有的武器,所有的能量,都化作了一道道复仇的洪流,射向那个黑袍身影。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靠近他身体周围一米范围时,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宰,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它使用的,不是能量护盾,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隔绝。在它的领域内,它就是唯一的“真实”。
它,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陈凡,走向那个作为整个基地能量核心的阵眼。
它的目标,不是杀戮,而是……彻底根除这片区域,所有反抗的“火种”。
陈凡,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想动我的同伴……想毁掉我的家园……”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血沫。
“……你,还不够格!”
他,将神瞳的威能,催动到了极致!那双金色的眼眸,燃烧了起来,化作两轮永不熄灭的太阳!
他,将体内仅存的、所有的守护之力,全部点燃!金色的光芒,如同冲天的烈焰,将他的身体,彻底包裹!
他,将自己的神魂,与脚下这片大地,与那片已经残破不堪的龙脉网络,进行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共鸣!
“守护之道……最终奥义——”
“——山河为印!”
陈凡,整个身体,化作了一枚巨大的、由金光构成的、仿佛蕴含了整座山川重量的无上大印,带着守护一切的决绝,轰然,砸向了那个黑袍主宰!
这是他,最强的一击。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击。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主宰,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它的食指。
指尖上,一缕比黑暗更深邃、比虚空更纯粹的“无”,悄然亮起。
“咔嚓——!”
那枚由山河意志凝聚而成的金色大印,在接触到那缕“无”的瞬间,便如同被敲碎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雨。
陈凡的护体真气,瞬间破碎。他的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骨骼寸断,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他的七窍中狂喷而出。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旋转的黑暗。
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向了地面。
而他胸前,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得自碧落岛的清心玉佩,在他那滚烫的、充满了生命精华的鲜血的浸染下,猛地,一颤。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古老而悠远的鸣响,从玉佩中,传了出来。
玉佩,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金色的守护之光,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仿佛与天地同寿的、乳白色的混沌之光。
这光芒,并非射向主宰,也并非为了保护陈凡。
它,化作了一道无形的、跨越了时空的“共鸣”,穿透了混乱的战场,穿透了扭曲的空间,直接,射向了那扇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星门深处!
它在寻找……与它同源,却又性质相反的……另一个“东西”。
星门,猛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那扇稳定的、通往收割者宇宙的门户,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系统崩溃”。整个星门的结构,变得极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那个正准备给予陈凡最后一击的黑袍主宰,其投影,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根源层面的共鸣干扰下,微微地,一滞。
它那由星璇构成的面部,第一次,转向了那枚正在发光的玉佩,似乎,流露出了些许……惊愕。
整个战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了新一轮的、更加深不可测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