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暗巷杀机，渡尘之舟
踏入暗巷阶梯，仿佛一步从喧嚣堕入了死寂。
与上层港口那种混乱嘈杂不同，暗巷深处异常安静，只有偶尔从某些紧闭门户后传来的压抑声响，或是远处滴水的声音。空气潮湿阴冷，混杂着更浓的血腥和腐败气味，让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两侧是粗糙开凿出的岩壁，镶嵌着散发幽绿或惨白光芒的苔藓和劣质晶石，将狭窄的通道映照得鬼影幢幢。
这里的光线似乎能吞噬声音，连脚步声都显得沉闷而遥远。
那几道跟踪的气息，在凌夜三人进入暗巷后，反而变得更加飘忽，似乎融入了这片黑暗，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凌夜不动声色，轮回剑心如同平静湖面，映照着周围的一切。他能感觉到，这暗巷之中，隐藏着不少气息晦涩的存在，有的冰冷如尸，有的暴戾如兽，皆非善类。
他们沿着主通道深入，两侧偶尔会出现一些没有招牌的洞口，里面或是传来低声的交谈，或是闪烁着诡异的法阵光芒，显然是一些进行灰色交易的地点。
按照老猴子模糊的指引，他们需要寻找可能提供“特殊航路”的地方。这种地方，通常不会明目张胆。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岔路口。路口中央，竟然盘坐着一个枯瘦如柴、披着破烂斗篷的老妪，她面前摆着一个脏兮兮的水晶球，散发着微弱的灵魂波动。
“迷途的羔羊……要占卜前路吉凶吗？”老妪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眶深陷的脸，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凌夜目光扫过她，轮回剑心微微一动，察觉到这老妪身上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并非活人该有的气息，更像是一种亡灵巫术的造物。
“不必。”凌夜冷淡拒绝，就要绕过她。
“嘿嘿……”老妪发出诡异的笑声，“不占卜也无妨……但你们身上，带着不祥的标记……蚀界的味道……还有……星灵的余晖……真是有趣的组合……”
凌夜脚步一顿，眼神骤然锐利！这老妪，竟然能一眼看穿他们身上最核心的秘密？
林清月和陆明也瞬间警惕，气息锁定了老妪。
“不必紧张，老婆子我只是个快要消散的看门人……”老妪似乎毫不在意他们的敌意，枯瘦的手指指向左侧那条更加幽深、仿佛通往地心黑暗的通道，“想找‘船’，走这边……不过，能不能上船，要看你们自己的‘资格’……”
说完，她低下头，不再理会三人，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
凌夜深深看了一眼这诡异的老妪，心中疑虑丛生。是陷阱？还是真的指引？
但他能感觉到，左侧通道深处，确实传来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稳定的空间波动，与寻常混乱的虚空之力截然不同。那或许就是他们要找的“特殊航路”。
“走。”凌夜没有过多犹豫，选择了相信直觉，迈入了左侧通道。
通道向下倾斜，光线愈发暗淡，空气也变得更加冰冷刺骨。两旁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星辰、航船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黑影，风格古老而诡异。
又前行了数百米，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出现在眼前。
洞穴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秘密码头或星舟，而是一片漆黑如墨、缓缓旋转的水潭。水潭表面平滑如镜，倒映不出任何光线，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空。那股稳定的空间波动，正是从这水潭深处传来。
水潭边，零零散散地站着七八道身影。这些身影大多笼罩在黑袍或伪装之下，气息内敛，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强横或诡异的气势，至少都是剑宗级别，甚至有一两人的气息让凌夜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
当凌夜三人走进洞穴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瞬间投射过来，带着审视、冷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在这里，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竞争者，也可能是猎物。
凌夜目光扫过，将这些人的形貌气息记在心中，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漆黑水潭上。
“这就是‘渡尘之舟’的接引点？”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的人开口道，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时辰未到。”另一个靠在岩壁上的、脸上带着半张金属面具的魁梧汉子冷冷回应。
渡尘之舟？凌夜心中微动，记下了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洞穴入口处光线一暗，那几道一直跟踪他们的气息，终于不再隐藏，显露出了身形。
为首的，赫然是之前在港口被凌夜惊退的鬼手！此刻他脸上带着狰狞和怨毒，身旁还跟着三名气息明显更强的黑袍人。这三名黑袍人胸前没有骷髅标志，但浑身散发着阴冷蚀骨的气息，眼神空洞，仿佛没有感情的傀儡。
“就是他们！”鬼手指着凌夜三人，对身旁一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瘦高黑袍人道，“影杀大人，就是他们杀了我们的人，还抢了东西！而且，他们似乎在打听前往天枢星域的路！”
被称为影杀大人的瘦高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锁定了凌夜。一股剑宗巅峰的阴冷杀气弥漫开来，远超之前的影杀三绝。
“交出星灵遗物，自废修为，可免搜魂之苦。”影杀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显然是暗蚀府的人，而且地位更高！
洞穴内其他等待的人，目光顿时变得玩味起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在渡尘之舟来临前，有场好戏消磨时间，似乎也不错。
凌夜看着影杀和他身后的三名明显被蚀界之力侵蚀控制的傀儡，眼神冰冷。果然，暗蚀府的爪子伸得很快。
“暗蚀府的走狗，倒是阴魂不散。”凌夜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找死！”影杀眼中红芒大盛，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凌夜面前，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指甲尖锐如刀的利爪，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直抓凌夜面门！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幽矢！
与此同时，那三名蚀界傀儡也同时发动，分别扑向林清月和陆明！它们动作僵硬，但力量奇大，周身缭绕着腐蚀性的黑气，悍不畏死！
战斗瞬间爆发！
面对影杀快如闪电的利爪，凌夜不闪不避，并指如剑，后发先至，点向利爪掌心！
指尖与利爪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股阴寒蚀骨的力量顺着指尖传来，试图侵蚀凌夜的经脉神魂！
“轮回，转化！”
凌夜心念一动，轮回剑元运转，那侵入体内的蚀界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灰白色的剑元强行卷入，磨碎、分解，反而化为一丝精纯能量补充自身！
影杀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凌夜的剑元如此诡异！他抽身后撤，双手结印，周身黑气翻涌，化作数十道扭曲的鬼影，发出凄厉嚎叫，从四面八方扑向凌夜！这些鬼影无形无质，专攻神魂！
“魑魅魍魉，也敢近身？”
凌夜冷哼一声，周身那丈许方圆的剑界雏形骤然显现！虽然范围极小，却仿佛自成天地！灰蒙蒙的气流旋转，那些扑来的鬼影一进入剑界范围，就如同雪花落入烘炉，嚎叫着消散，被轮回意蕴彻底净化！
“剑界？！你竟已触摸到此境？！”影杀终于色变，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剑宗中期便凝聚剑界雏形，闻所未闻！
而另一边，林清月剑化冰凰，极寒剑气将两名蚀界傀儡冻结，虽然无法立刻将其粉碎，却也限制了它们的行动。陆明则怒吼着与最后一名傀儡硬碰硬，拳罡爆发，将其轰得连连后退，黑气溃散。
凌夜不再给影杀机会，剑界之力收缩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剑丝，无声无息地刺向影杀眉心！
这一剑，超越了速度的范畴，仿佛直接穿透了空间的距离！
影杀瞳孔骤缩，感受到致命的危机，疯狂催动蚀界之力在身前布下层层防御！
然而，那灰白剑丝蕴含着轮回破灭之意，无视了层层黑气防御，如同热刀切油，径直穿透！
“不——！”影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眉心便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他眼中的猩红光芒瞬间黯淡，身体僵直，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生机已绝！
那三名蚀界傀儡随着影杀的死亡，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动作戛然而止，瘫软在地，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洞穴内一片死寂。
所有旁观者都收敛了看戏的心态，看向凌夜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忌惮。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斩杀暗蚀府的一位影杀，此子的实力，绝对有资格与他们并列，甚至……更强！
凌夜面无表情地收回剑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再次投向那漆黑的潭水。
就在这时，平静的潭水忽然泛起了涟漪。
一圈圈波纹从潭心扩散开来，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古老浩瀚的空间波动，从潭水深处缓缓升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漆黑的潭水中，一点微光逐渐亮起，越来越大，最终，一艘通体由某种暗沉木质打造、造型古朴、船身刻满无数玄奥符文的小舟，缓缓浮出了水面。
小舟之上，空无一人，只有船头挂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笼。
一个苍老、平和，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渡尘之舟，只渡有缘。”
“欲登船者，需过‘三问’。”
“过者，可抵彼岸。”
“不过者，魂归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