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急诊室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声响，和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凌曜没有离开，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守在苏清媛的病床边。他脱下了外套，搭在手臂上，里面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往日里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眼底的部分情绪。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又迅速按灭，没有回复那些不断发来的工作信息。此刻，所有的工作、所有的应酬，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他的注意力，全在病床上那个还在昏睡的女人身上。
他看着她的睡颜，没有了工作时的锐利和倔强，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着，鼻梁小巧而挺翘，嘴唇因为补液，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血色。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抱着一叠设计稿，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眼神坚定地说：“凌总，我相信我的设计，能为星曜带来不一样的东西。”
那时的他，对所有毛遂自荐的人都带着几分审视和冷淡，可她眼中的光芒，却让他莫名地多了几分耐心。后来的相处，他渐渐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有才华，还有着超乎常人的韧性。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很少抱怨，只是默默努力，用实力证明自己。
就像这一次，为了新品发布会，她拼尽全力，甚至不惜透支自己的身体。凌曜的心里，既有对她不懂爱惜自己的愠怒，又有对她这份执着的敬佩，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心疼。
他伸出手，想要去抚平她蹙着的眉头，指尖在快要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他不习惯这样亲近的举动，更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曜就那样坐着，时而看着苏清媛，时而望向窗外，思绪万千。童年的记忆偶尔还会翻涌上来，那种无助和恐慌，被此刻的担忧所取代。他开始明白，有些情绪，不是刻意压抑就能消失的，有些在意，也不是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媛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眉头也舒展了些许。凌曜立刻集中注意力，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她。
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刚醒来时，视线还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耳边是仪器的声响，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愣了几秒，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醒了？”凌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温和，和往日里那种带着距离感的语气截然不同。
苏清媛转过头，看到坐在病床边的凌曜，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凌总？您……您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你在工作室晕倒了，我送你来的。”凌曜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医生说你低血糖，过度劳累，需要好好休息。”
苏清媛这才想起自己晕倒前的场景，脸颊微微一红，有些窘迫地说：“对不起，凌总，给您添麻烦了。我还有设计稿没……”
“闭嘴。”凌曜打断她的话，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现在给我好好躺着，不准想工作，不准再提设计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清媛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有些委屈，却又莫名地觉得温暖。她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
“饿不饿？”凌曜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我让助理买了点清淡的粥，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苏清媛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输液管的滴答声。她侧躺着，看着凌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男人，此刻却在这里，守了她一整夜。她能想象到，他放下了多少重要的事情，在这里默默陪伴。
一丝异样的情愫，在她心底悄然滋生，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