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凌宅陷入了沉沉的寂静。除了走廊里几盏彻夜亮着的壁灯，其余地方都被浓重的夜色笼罩。苏清媛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将藏有邮件的包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推开了房门。
西跨院的院门虽然被锁，但她白天早已观察过，院墙不算太高，墙角处还有一棵老槐树，枝干延伸到墙外，正好可以作为攀爬的借力点。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沿着墙根缓缓移动，尽量避开巡逻的保安和起夜的佣人。
好在凌宅的安保虽然严密，但西跨院本就偏僻，又是深夜，巡逻的人并不频繁。苏清媛顺利来到墙角，借着老槐树的枝干，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树皮粗糙，划破了她的手心和膝盖，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见到凌曜，一定要问清楚那些邮件的真相。
翻过院墙，便是凌宅的主院区。这里的建筑布局她早已熟记于心，凌曜的书房在主宅二楼西侧，靠近露台的位置。她贴着墙壁，借着树影的掩护，一步步向主宅靠近。
主宅的大门早已上锁，但她知道，一楼的佣人房窗户晚上不会关得太严，为的是通风。她绕到佣人房外侧，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窗户，钻了进去。佣人房里一片漆黑，几个佣人睡得正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苏清媛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地穿过佣人房，来到楼梯口。
楼梯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有丝毫声响。她扶着冰冷的扶手，一步步向上走去。二楼的走廊里，壁灯的光线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诡异。她走到凌曜书房门口，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想来凌曜已经睡下了。苏清媛犹豫了片刻，抬手想要敲门，可指尖刚触到门板，又缩了回来。她不知道凌曜此刻的态度，若是贸然敲门，惹得他不快，不仅问不出真相，反而可能让他更加警惕，甚至夺走那些邮件。
思虑再三，她决定先偷偷进去看看。她记得凌曜的书房门，除了钥匙，还可以从外面用细铁丝撬开，这是她以前偶然发现的。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细铁丝，这是她白天从储物间的旧箱子里找到的。
她将细铁丝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多年未做过这种事，她的手有些颤抖，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感觉到锁芯转动的声音。“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苏清媛屏住呼吸，缓缓推开房门，闪身走了进去，然后又轻轻将房门关上，只留下一条缝隙透气。书房里弥漫着凌曜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书房的布局。
书桌放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堆放着一些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书架占据了整面墙，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苏清媛没有开灯，她怕灯光会惊醒凌曜——他的卧室就在书房隔壁。
她走到书桌前，开始仔细翻找。她记得凌曜有个习惯，重要的文件都会放在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并且上锁。她摸索着找到那个抽屉，果然是锁着的。她再次拿出细铁丝，小心翼翼地撬着锁。这一次，她熟练了许多，很快就将锁撬开了。
抽屉里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大多是凌氏集团的商业合同和报表。苏清媛快速翻阅着，希望能找到一些与凌振海或母亲有关的线索。可翻了半天，除了枯燥的商业文件，什么都没有。
难道凌曜这里，也没有任何线索？苏清媛心中有些失落，她不甘心地继续翻找，指尖忽然触到了一个硬硬的皮质本子。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加密的日记本。
她尝试着输入凌曜的生日、凌家的门牌号，甚至是自己的生日，都提示密码错误。苏清媛有些沮丧，将日记本放回抽屉。就在她准备关上抽屉的时候，目光忽然被抽屉角落里的一张旧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笑容温柔。那个女人，赫然是年轻时的母亲！而那个婴儿……苏清媛仔细看去，婴儿的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凌曜的影子！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照片险些掉落在地。这怎么可能？母亲年轻时，怎么会抱着凌曜的婴儿照片？难道凌曜和母亲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无数个疑问在苏清媛的脑海中盘旋，让她头晕目眩。她紧紧攥着那张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道冷冽的目光射了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你在干什么？”
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苏清媛的耳边。她猛地转过身，看到凌曜正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审视。
苏清媛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照片和藏在怀里的邮件包紧紧抱住，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凌曜一步步走进书房，随手关上房门，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至极。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月光，死死地盯着苏清媛，语气冰冷刺骨：“苏清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我的书房？”
苏清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退缩已经没有用了。她抬起头，迎上凌曜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凌曜，我有事情要问你。”
“问我？”凌曜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她紧紧抱着的包上，“你深夜潜入我的书房，就是为了问我事情？还是为了偷东西？”
“我没有偷东西！”苏清媛急忙辩解，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邮件包递了出去，“我是为了这个。凌曜，你看这些邮件，是我在西跨院的旧书房里找到的，都是寄给凌振海的。这里面提到的事情，一定和我母亲的死有关！”
凌曜的目光落在那个邮件包上，眼神微微一沉，却没有去接。他一步步逼近苏清媛，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所以，你被禁足还不安分，偷偷跑去西跨院翻找东西，又深夜跑到我这里来，就是想让我帮你调查凌振海？”
“不是帮我，是我们！”苏清媛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凌曜，你对我母亲，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就不想知道，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吗？还有这张照片……”
她将那张旧照片递到凌曜面前，“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你的抽屉里？我母亲抱着的，是不是你？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曜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震惊，有痛苦，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他猛地别过头，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把照片和那些邮件给我，现在就回你的西跨院去！”
“我不回去！”苏清媛倔强地摇了摇头，“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就不回去。凌曜，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秘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查清真相，好不好？”
凌曜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和执着，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了许久，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东西给我，我会处理。你现在必须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不相信你！”苏清媛后退一步，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你之前一直阻拦我调查，现在又想把这些证据拿走，你是不是想帮凌振海掩盖真相？”
凌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的怒意再次浮现。“苏清媛，你别得寸进尺！我警告你，立刻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两人僵持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苏清媛知道，凌曜是真的生气了，可她不能退缩。这些邮件和照片，是她目前唯一的线索，她绝不能轻易交给凌曜，除非他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时，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的声音：“先生，您醒了吗？楼下好像有动静。”
凌曜和苏清媛同时一愣。凌曜眉头紧锁，对着门外沉声说道：“没事，我只是起来喝杯水，你们不用管。”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凌曜转过头，看向苏清媛，语气急促了几分：“现在立刻从露台下去，回西跨院。记住，今晚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凌振海。这些东西，我会想办法拿到，给我时间。”
苏清媛看着他眼中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心中犹豫了。他是真的想帮自己，还是只是想暂时稳住她？
“快点！”凌曜催促道，指了指书房的露台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看着凌曜眼中复杂的神情，苏清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若是被管家或其他人发现她深夜在凌曜的书房，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她将邮件包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快步走到露台门口。凌曜跟了过来，打开露台门，低声说道：“从这里下去，沿着排水管，就能到后院，然后绕回西跨院。路上小心。”
苏清媛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踏上了露台。深夜的寒风刺骨，吹得她瑟瑟发抖。她抓住冰冷的排水管，一步步向下攀爬。凌曜站在露台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然后转身回到书房，将被翻动过的抽屉和文件一一整理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