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指尖还抵在那根发簪上，木纹里的“姜”字刚刻完，远处就传来环佩叮当声。
她抬眼，姜婉正带着丫鬟穿过花径走来，裙摆晃得像风吹荷塘。那身藕荷色新裙绷得紧紧的，腰侧褶子都快撑开了。
“哎哟，姐姐也在呢。”姜婉站定，故意把左手腕往阳光下一抬，“我这镯子可是萧公子亲手挑的，说是京城独一份的冰种翡翠，通体无瑕。”
她说话时手腕转了三圈，镯子叮铃作响，像是怕人看不见。
周围几个贵女立刻凑上来：“真的假的？让我瞧瞧！”
“哇，这水头也太好了吧？”
“婉妹妹真是好福气，退婚的人还能拿到这种宝贝……”
话音未落，姜昭已经笑着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搭在镯子边缘。
“真漂亮。”她语气诚恳，“萧公子眼光一向不错。”
众人一愣。
这反应不对啊——按理说，被退婚的嫡姐不该当场气哭吗？
姜昭却笑得温温柔柔，还伸手帮姜婉理了理袖口，动作亲昵得像对好姐妹。
“不过妹妹啊，”她忽然压低声音，眉头微皱，“你最近是不是补得太狠了？这镯子圈口是标准尺寸，你戴着……有点勒肉。”
她顿了顿，目光从对方手腕一路滑到腰腹，再缓缓抬眼。
“我记得去年赏花宴，你还穿着那件窄腰襦裙跳《惊鸿舞》，转圈时裙摆都能飞起来。现在嘛……”她叹了口气，“胖若两人，真叫人唏嘘。”
空气静了一瞬。
随即，不知谁“噗”地笑了出来。
姜婉脸上的笑僵住了。
“你胡说什么！”她猛地后退半步，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打翻，“我这是福相！懂不懂什么叫丰腴之美？”
“哦～福相。”姜昭点头，语气恍然大悟，“难怪前两天厨房报损耗，说一笼桂花糕凭空少了三屉。我还纳闷呢，原来是有‘福气’之人夜夜加餐。”
旁边贵女们低头掩嘴，肩膀直颤。
有人小声接茬：“可不是嘛，昨儿我路过膳房，看见婉姑娘的丫鬟偷偷拎着油纸包出来，里头还有芝麻馅的痕迹。”
姜婉气得指尖发抖，一把抓起桌上茶盏就要往地上摔。
“哐当！”
瓷片四溅。
但她没砸成——姜昭早一步侧身避开，那杯茶只泼在自己裙角，湿了一小块。
“哎呀。”姜昭低头看，“妹妹手抖了？莫非是最近补得太足，气血上涌？”
她抬起眼，眸光清亮，“还是说……心虚了？”
这话一出，全场哄笑。
心虚？谁不知道萧景琰前脚退了姜昭的婚，后脚就给姜婉送东西？这不是明摆着拿退婚当台阶，另攀高枝吗？
姜婉整个人涨成猪肝色，猛地站起来，袖子扫过案几。
“哗啦——”
整套茶具全被掀翻在地。
碎瓷片蹦到邻座贵女裙上，吓得人家尖叫躲开。
“你疯了？”那贵女怒道。
姜婉却不理，指着姜昭鼻子骂：“你装什么贤良淑德！你不就是恨我抢了你的姻缘？有本事你也找个户部尚书的儿子去啊！”
姜昭慢条斯理掏出帕子，一点一点擦着指尖。
“抢？”她轻笑，“一个被退掉的婚约，也算‘抢’？那我倒要问问，偷垃圾算不算盗窃？”
众人又是一阵爆笑。
“你！”姜婉胸膛剧烈起伏，眼看就要扑上来。
丫鬟赶紧拉住她胳膊：“小姐息怒！别在这儿失仪！”
“我不跟她说！”姜婉甩开丫鬟，扭头就走，脚步踉跄，发髻都歪了半边。
临走前回头瞪了一眼：“你等着，这事没完！”
姜昭坐在原位没动，听着那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才轻轻吹了口气。
“没完？”她喃喃，“我巴不得它没完。”
她起身整理袖口，对着一圈贵女笑道：“妹妹性子急，我也不恼。只盼她日后少些宵夜，多走两步，别真把‘美人’二字吃没了。”
说完缓步走向园中凉亭。
风穿廊而过，吹起她鬓边一缕碎发。
她在石凳上坐下，从袖中取出方才擦拭指尖的手帕。
帕角绣着一朵暗纹梅花——和姜婉惯用印泥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盯着那朵花看了两秒，指尖一搓，帕子叠成方块，收入袖袋。
识海里，扶桑树轻轻晃了晃。
灵泉边上，墨影盘成一团，金瞳微闪。
【任务进度：2%】
【剩余寿命：23小时57分12秒】
姜昭靠在亭柱上，仰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斜照下来，落在她睫毛上。
她不动，也不说话，就像刚才那场闹剧不过是随手掸了片落叶。
可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姜婉那种急躁的跺脚，而是刻意放轻、却又掩饰不住紧张的踏地声。
那人停在亭外五步远。
姜昭没回头。
“那个……大小姐。”来人低声开口，“我家公子托我送来一块玉佩，说……说请您务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