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咔哒”一声轻合，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车内是另一个世界——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车顶的星空顶缀着细碎的光点，一切都精致得如同一个华美的牢笼。
凌云独自陷在后座里，昂贵的西装面料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车载屏幕亮着，高清画质将法院门口的每一帧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温婉被簇拥在人群中央，那些伸向她的话筒像一片黑色的森林。他看见顾瑾言和张律师下意识地上前，想要将她护在身后——这个动作让凌云的瞳孔骤然收缩。但下一秒，他看见温婉轻轻抬手。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声音。透过顶级音响系统，每个字都清晰得残忍：
“是的，我和凌云先生的婚姻，已确定无法继续维系。”
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没有一丝颤抖，没有半分犹豫。
“轰——”
凌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窗外流动的街景化作模糊的光带，车内昂贵的香氛变得刺鼻。那句话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每一个字都化作最锋利的冰刃，将他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期待彻底粉碎。
无法继续维系……已确定……
他几乎能想象她说这话时的模样——那双他曾无比熟悉的、总是含着温柔水光的眼眸，此刻一定清亮如寒星，微微抬起的下巴勾勒出倔强的弧度。她不会再为他流一滴泪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剧烈地抽搐起来。
屏幕上，记者们因为这句斩钉截铁的宣判而骚动，更多尖锐的问题如潮水般涌来。可温婉就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如竹。风雨过后，这株修竹不仅没有折断，反而愈发坚韧从容。
她提到顾瑾言时用的是“伙伴”和“朋友”；谈及未来时，她说的是“温婉的身份”和“我的作品”。每一个用词都经过精心斟酌，将他彻底排除在她的新生活之外。
直到那句“绝不后悔”响起——
凌云猛地抬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又被他强行咽下。舌尖尝到的，是爱情腐烂后苦涩的味道。
他眼睁睁看着她最后在顾瑾言的护送下从容离开，看着那辆载着她的车汇入车流，仿佛也将他所有的希望一并带走。
车厢内陷入死寂。司机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了一眼后座——那个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连他周身那层与生俱来的矜贵光环，都黯淡成了绝望的色彩。
凌云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给商场上的任何一个对手，而是输给了自己过去五年的冷漠与忽视，输给了她涅盘重生后的清醒与决绝。她甚至不屑在公众面前细数他的罪状，只用一句“私人问题”轻描淡写，却用“无法维系”和“绝不后悔”为他们五年的婚姻敲下了最终的棺钉。
他曾天真地以为，只要他悔改，只要他弥补，只要他足够坚持，总有一天能等到她回头。可现在他才明白，她不是欲擒故纵，不是赌气任性——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在她崭新的、广阔的世界里，他早已成了不值得回首的过往。
“是的，婚姻已无法维持。”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通过无数媒体的传播，此刻正响彻全城的每一个角落。也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凌云缓缓向后靠去，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深色车窗滤进来，却再也照不进他冰封的世界。
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收拢，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永远地失去了她。失去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温婉，失去了生命里唯一的光。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