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永恒的灰黄色,如同巨大的、肮脏的锅盖,低低地压在头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大地干裂,龟裂出深不见底的沟壑,仿佛巨兽张开的狰狞嘴巴。视线所及,没有一丝绿色,只有嶙峋的怪石以各种扭曲的姿态耸立,像极了垂死巨兽的骸骨。远处的地平线在热浪中扭曲、晃动,仿佛海市蜃楼,却又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这就是万古荒原。生命的禁区,法则的废墟。
林尘拉紧了兜帽,将口鼻掩住,只露出一双平静如古井的眼睛。他取出艾莎给的青铜“定踪盘”,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罗盘上的指针颤抖着转动了几圈,最终颤巍巍地指向西南方向。那里,正是兽皮地图上标注的、可能存在“神匠遗迹”的区域。
没有犹豫,他迈开脚步,踏上了这片死亡之地。
脚下的土地坚硬而灼热,每走一步,都会扬起细细的粉尘。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不仅狂暴难以吸收,还夹杂着一种腐蚀性的能量乱流,不断侵蚀着护体灵光。林尘必须时刻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灵力消耗,以抵御这种无处不在的侵蚀,这对他的伤势恢复极为不利。
按照地图和定踪盘的指引,他选择了一条看似是古老商道遗迹的路线前进。所谓的“路”,不过是两排相对稀疏的怪石中间,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这里相对安全,但也仅仅是相对。
荒原的残酷,很快便显现出来。
出发后不到一个时辰,前方的地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林尘脚步一顿,灵觉瞬间提升到极致。只见侧前方百米外的一片沙地猛地塌陷,一头体型硕大、形似蜥蜴、却披着厚重骨甲的掘地兽破土而出!它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发出嘶哑的咆哮,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林尘这个“入侵者”,后肢蹬地,带着一股腥风猛扑过来!气息相当于炼气后期!
若是全盛时期,这种低阶荒兽林尘吹口气便能灭杀。但此刻,他不敢怠慢。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柳絮般飘开,险险避过掘地兽的扑击。同时,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淡金火线一闪而逝,精准地点向掘地兽相对脆弱的脖颈与骨甲连接处!
“嗤!”
一声轻响,淡金火线轻易洞穿了掘地兽的防御,留下一个焦黑的小洞。掘地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动作一滞。林尘趁势贴身而上,左手五指成爪,蕴含巧劲,狠狠拍在它的太阳穴位置!
“嘭!” 暗劲透脑而入!掘地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整个战斗过程不过三息,干净利落。林尘气息微喘,脸色更白了一分。动用火源之力,哪怕只是一丝,对现在的他负担也不小。他迅速挖出掘地兽体内一枚蕴含土系能量的晶核(荒原兽类的能量核心),又割下几块相对完好的兽肉用油布包好,不敢多做停留,立刻继续赶路。
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不断深入,危险接踵而至。有时是隐匿在沙地中、含有剧毒的蝎尾蛇突然弹射袭击;有时是成群结队、牙齿锋利如刀、性情凶悍的食尸秃鹫从空中俯冲而下;最危险的一次,他遭遇了一场毫无征兆的能量风暴!
当时,他正走在一段相对开阔的戈壁上,天空突然黯淡,灰黄色的云层如同沸水般翻滚,无数道色彩斑斓、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闪电如同鞭子般抽打下来!大地崩裂,空间都呈现出不稳定的扭曲感!
林尘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冲向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星铁陨石背后,将身体紧紧贴在陨石凹陷处,全力收敛气息,同时运转功法,抵御着风暴中混乱能量的侵蚀。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场恐怖的风暴才逐渐平息。他探出头,只见原本平坦的戈壁已变得满目疮痍,布满了深坑和琉璃化的结晶。若是被卷入风暴中心,恐怕筑基修士也难以幸免。
他依靠着万载积累的生存本能、精妙的战斗技巧以及对危险近乎预知的直觉,一次次化险为夷。伤势在不断的搏杀、消耗与短暂的调息中,缓慢地恢复着,对那缕淡金火源的掌控也越发纯熟。但荒原的恶劣环境,也极大地延缓了他的恢复速度。
第三天黄昏,按照地图指示,他抵达了一处标记为“古驿站废墟”的地方。
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染上一片凄凉的红色。这里似乎曾经是一个小型的补给点,如今只剩下几堵半塌的土墙和一些风化的基石。废墟中央,有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
林尘本打算在此过夜,稍作休整。他仔细检查着废墟,寻找可能存在的危险或有用的线索。当他走到枯井旁,目光扫过井口边缘时,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那被风沙侵蚀得斑驳不堪的井沿岩石上,刻着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图案——一柄锤子与火焰交织的徽记!
这个徽记,与他怀中那卷兽皮书上“神匠”的标记,同出一源!
林尘心中一震,立刻蹲下身,用手拂去图案上的积尘。图案虽然残缺,但那股古老、拙朴、却又蕴含着锻造与创造法则意蕴的神韵,绝不会错!
他强压心中的激动,仔细在废墟中搜寻。终于,在一处倒塌的墙壁根部,他发现了一块半埋的断碑。拂去沙土,断碑上刻着几行早已模糊不清的古文字,以及一个清晰的箭头指向西南方向。文字大部分已无法辨认,但结合残存笔画和兽皮书的记载,林尘依稀解读出关键信息:
“匠……火……指引……西行三百里……裂谷……”
西南方向三百里外,有一处大裂谷!神匠遗迹的线索,指向那里!
林尘站起身,望向西南方。夕阳的余晖下,那片天地显得更加幽深、荒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危险。
夜色渐深,寒风乍起,卷起地上的沙砾,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声。林尘在废墟背风处寻了个角落,点燃一小堆用干枯的刺棘草生起的篝火。火焰跳动,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他兜帽下坚毅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