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皇城琉璃瓦,靖王府马车碾着青石板往宫城去。
沈微婉指尖抚过衣襟上亲手绣的缠枝莲,银线被暮色映得像缀了碎星。
身侧萧景渊伸手覆上她手背,掌心温沉。
“不过家宴,母后素来疼你,无需挂怀。”
沈微婉反扣住他的手,车窗外宫灯渐亮,暖光映着他眼底温柔,她轻声应下。
马车停在宫门前,萧景渊扶她下车,两人并肩穿过朱红宫墙,长乐宫的笑语与檀香扑面而来。
殿内暖意融融,八仙桌上翡翠青菜、琥珀蜜饯错落,太后坐在上首软榻,见他们便笑着招手:“婉丫头,来哀家这儿。”
沈微婉依言走上前,刚站稳,就被太后伸手拉住。
太后的手带着常年持佛珠的微凉,却很有力,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
“好些日子没见,瞧着又清减了些,景渊是不是没好好待你?”
萧景渊在一旁含笑躬身:“母后说笑了,婉婉素来清淡,是儿臣劝着她多吃些,她总说怕腻。”
皇帝坐在太后身侧,闻言朗声笑起来:“景渊这话倒像在告状。
婉丫头啊,你也别太拘着,宫里的御厨手艺好,今日多尝些。”
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面容威严,笑起来时却少了几分朝堂上的肃穆,多了些家常的暖意。
沈微婉屈膝福了福身:“谢皇兄关怀,弟媳记下了。”
太后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又细细问起她在王府的日常,从院里种的花草到新学的菜式,问得格外细致。
沈微婉一一答着,偶尔转头看萧景渊,见他正端着茶杯,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带着笑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又很快移开,像极了寻常夫妻间的默契。
宴席开始后,太后总往沈微婉碗里夹菜,琥珀色的蜜藕、鲜嫩的虾仁,堆得碗边都快溢出来。
“多吃点,这蜜藕是御厨特意给你做的,知道你喜欢吃甜的。”
太后笑着说,眼神里满是疼爱。
沈微婉捧着碗,心里暖暖的,轻声道:“谢母后,您也多吃些。”
席间的气氛越发融洽,皇子公主们互相说笑,偶尔有人提起朝堂上的趣事,皇帝也跟着打趣几句,殿内的笑声此起彼伏。
沈微婉偶尔插一两句话,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指尖轻轻搭在碗沿,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
吃到一半,太后忽然放下筷子,拉着沈微婉的手,语气比刚才更柔和了些。
“婉丫头啊,你和景渊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哀家看着你们感情这么好,心里实在欢喜。”
她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眼底带着期盼。
“哀家年纪大了,就盼着能早点抱个皇孙,也好让这宫里热闹些。”
殿内笑声渐歇,沈微婉脸颊泛红,抬头撞进萧景渊温柔目光里。
皇帝在一旁朗声附和:“母后说得是!景渊啊,你和微婉可得加把劲,朕也等着抱侄子呢!”
他说着,还笑着端起酒杯,冲萧景渊举了举。
萧景渊放下酒杯,起身走到沈微婉身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暖意,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给她安慰,又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沈微婉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量,心里的那点羞涩渐渐散去,只剩下和他并肩面对的笃定。
两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相同的心意。
萧景渊先开口,声音沉稳而温和:“谢母后、皇兄关怀。儿臣与婉婉,定会努力。”
沈微婉也跟着轻轻点头,声音虽轻柔却清晰:“儿媳……定不辜负母后和皇兄的期盼。”
太后见他们这般默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伸手拍了拍沈微婉的手背。
“好,好!哀家就知道你们是懂事的孩子。”
她说着,又吩咐宫女端来一碟红枣桂圆:“快尝尝这个,讨个好彩头。”
沈微婉轻咬红枣,甜意沁心。
转头时,萧景渊的笑意如春水般漾在眼底,两人手紧紧相握,心意了然。
宴席更热闹了,皇子敬酒、公主围坐太后说笑,有人打趣他们,两人含笑应对,默契更显。
殿内烛火映着众人笑脸,沈微婉望着太后舒展的皱纹、皇帝与皇子们的谈笑。
这皇室家宴里,藏着寻常人家的温馨。
宴席过半,沈微婉起身向太后告罪,想去殿外透透气。
萧景渊见状,也跟着起身:“儿臣陪婉婉一同去。”
太后笑着点头:“去吧,外面风大,景渊你好生照看婉丫头。”
两人并肩走出长乐宫,宫门外的风带着些凉意,却也吹散了殿内的暖意带来的些许闷热。
宫墙上的宫灯明明灭灭,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
萧景渊见她脚步稍缓,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手腕时,觉出点微热。
“脸怎么这么红啊?”
他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目光落在她泛着红晕的脸颊上,“刚才那杯梅子酒,你倒是喝得爽快。”
沈微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
“那酒太甜了,没留意就多喝了两口。”
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底,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温和。
“母后说那话时,我脑子还晕乎乎的,幸好你替我圆了过去。”
“你呀,一沾甜酒就没数。”
萧景渊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轻轻按了按她泛红的耳垂。
“往后在宫里,可别这么贪杯。”
他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却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走得稳些。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为难。母后不过是随口一提,咱们心里有数就好。”
他低头时,能闻到她发间混着果酒的清香,比平日里的檀香多了几分鲜活。
沈微婉轻轻“嗯”了一声,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里带着点依赖。
“知道你会护着我。”
宫墙外的风带着凉意,却被他的体温挡得严严实实,她看着远处的宫灯,心里满是安稳。
“有你在身边,我才敢多喝那两杯。”
过了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回殿内。
刚进门,就见太后正笑着看他们,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沈微婉的脸颊又微微泛红,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羞涩,反而坦然地回以微笑。
宴席接近尾声时,太后让宫女端来一个锦盒,递给沈微婉。
“这是哀家年轻时戴过的玉镯,今日就送给你了。”
她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对羊脂白玉镯,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戴上它,盼着你早日给哀家生个皇孙。”
沈微婉接过锦盒,屈膝谢恩:“谢母后赏赐,儿媳定当好好珍藏。”
萧景渊在一旁笑着说:“儿臣替婉婉谢过母后。”
离开皇宫时,夜色已经深了。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沈微婉靠在萧景渊的肩头,手里握着那个锦盒,指尖轻轻摩挲着盒盖上的缠枝纹。
“今日母后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萧景渊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沈微婉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笑意:“我知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若是真能如母后所愿,也是件好事。”
萧景渊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羽毛般轻柔:“嗯,为夫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沈微婉耳根泛红,抬眼嗔了他一下,眼底却藏着笑意。
马车继续前行,车窗外的宫灯渐渐远去,只剩下漫天的星光和路边的树影。
沈微婉靠在萧景渊的肩头,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一片澄澈。
回到靖王府时,庭院里的栀子花还在开着,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萧景渊扶着沈微婉下车,两人并肩走进庭院。
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要走到时光的尽头。
沈微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萧景渊:“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会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萧景渊看着她眼底的星光,笑着说:“像你就好,像你这般温柔懂事。”
沈微婉轻轻捶了他一下,指尖顺势蹭过他衣袖上绣着的暗纹,眼底却满是笑意。
“才不要,要像你一样沉稳有担当。”
月光下,两人的笑声与栀子花香缠在一起,在靖王府的庭院里轻轻漾开。
谁也不曾说破,这场看似寻常的皇室家宴,早已在沈微婉心里刻下了不一样的分量。
不仅是融入皇室的温暖,更是与萧景渊并肩走向未来的笃定。
而太后那句期盼,像颗被晚风拂过的种子,悄然在两人心底扎了根。
夜风轻拂,卷起几片栀子花瓣落在衣摆。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庭院石板路慢慢走,脚步沉稳得像在丈量时光。
那颗悄然扎根的种子,正伴着他们的身影,往充满期待的未来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