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暗流涌动
“家园”基地的数据深海，与塔林老城阴冷的雨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点，却围绕着同一个无形的敌人。
数据分析中心内，光影流转。
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着资金流动的纤细光带，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神经网络，在一张覆盖全球的虚拟地图上蜿蜒穿梭，最终汇聚向几个被高亮标注的节点。空气中弥漫着设备散热带来的温热，以及“公爵”面前那杯早已冷掉、却一口未动的黑咖啡散发出的苦涩醇香。
“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公爵”的声音透过高质量的音频系统传来，清晰而冷静，不带丝毫疲惫，仿佛他不需要睡眠，与他那永远在线、隐匿于数字迷雾之后的形象完美契合。
他的虚拟形象——一个简约的、不断微调重构的多面体几何图形——悬浮在辅助屏幕上。“‘商人’很谨慎，但他庞大的资金流需要载体，就像鲸鱼无法在浅水隐藏。”
凌风站在主控台前，双手撑在冰凉的合金台面边缘，目光紧锁着屏幕上那几条被“公爵”特意加粗、染上警示红色的资金流。
它们如同狡猾的游蛇，在数十个空壳公司间快速跳跃、分流、合并，最终，有三条相对清晰的脉络，指向了三个看似毫不相干的终点。
“北欧，‘奥丁生物制药’，表面专注于基因疗法和罕见病研究，三年内接受了来自不同风投基金的巨额注资，研发投入与产出报告……经不起推敲，存在大量无法合理解释的资本消耗。”
“东南亚，‘环太平洋物流’，掌控着几条连接冲突区域与非主要航线的特殊货运通道，船只注册信息复杂，多次因‘例行维护’错过港口检查。”
“开曼群岛，‘普罗米修斯风险投资’，投资组合极其分散且怪异，从非洲矿场到东欧废弃工厂，看似毫无逻辑，但其资金调动效率高得惊人，几乎能实时响应某些……特定事件。”
“太干净了，也太同步了。”
凌风低语，指尖轻轻敲击着“奥丁生物”的标识，“‘潘多拉’需要顶尖的生物实验室和原材料，‘堡垒’的建设和物资输送需要隐蔽可靠的物流网，而维持这一切，包括雇佣‘潜行者’那样的武装力量，需要天文数字般的、难以追踪的资金。这三家，完美覆盖了这些需求。”
“逻辑链成立，但缺乏直接证据。”
“公爵”回应，“这些企业的防火墙级别接近国家级，内部网络与物理隔离做得非常好。强行渗透风险极高，容易打草惊蛇。”
“继续监视，建立更完整的资金和行为模型。寻找它们之间除了资金外，更细微的关联，比如共用的法律顾问、交叉的董事会成员，甚至是……共用的非公开服务器Ip段。” 凌风指示道。
他知道，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耐心比火力更重要。
就在这时，一条来自情报分析部门、标记为“紧急”的文字信息，弹跳着出现在凌风面前的私人屏幕上，打断了他与“公爵”的交流。信息很简短：
【来源：外勤情报网 - 代号“夜莺”】
【内容：确认马卡洛夫前中层指挥官“屠夫之锤”伊万，已收拢部分残部，出现在西非卡萨拉地区。与当地“鬣狗”武装接触频繁。动机不明，但活动日趋活跃。附：疑似获取外部援助迹象。】
卡萨拉地区……
凌风眼神一凝。那片区域以混乱和丰富的稀土矿产资源着称，是各国势力与地方军阀交织的泥潭。
马卡洛夫的残部去那里做什么？仅仅是寻求庇护，还是另有所图？那个“外部援助”……
会是“商人”吗？
他立刻将这条信息共享给了“公爵”。
“卡萨拉……”
“公爵”的虚拟多面体快速旋转，代表着高速数据处理，“关联检索……匹配到‘普罗米修斯风投’上月有一笔不明用途的款项，通过复杂路径，最终流入了一个与‘鬣狗’武装有联系的军火中介账户。金额不大，但时机……很微妙。”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将遥远的西非动荡与隐藏在金融迷雾背后的“商人”联系了起来。
“通知‘墓碑’，”凌风对一旁的通讯官下令，“让他准备一下，我们需要对卡萨拉地区的情况进行初步评估。另外，将‘奥丁生物’、‘环太平洋物流’和‘普罗米修斯风投’列入最高优先级监控名单，调动所有可用资源。”
“明白。”
技术团队开始围绕三个目标企业构建更立体的监视网络，而行动部门则开始研究卡萨拉地区的地形、势力和可能的介入方案。
然而，就在凌风认为今天的“惊喜”已经足够多时，“渡鸦”那边传来了新的进展，关于那些从“堡垒”废墟中抢救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异常通讯记录”。
“指挥官，您最好来看一下这个。”“渡鸦”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以及长期熬夜导致的沙哑。
凌风移步到“渡鸦”的工作站。
屏幕上不再是杂乱无章的信号流，而是被解析还原成的一段极其简短、似乎不完整的文本信息，夹杂着大量无法识别的乱码和重复的、无意义的字符组。信息的开头和结尾都丢失了，但中间部分，有几个词被特殊算法高亮标注了出来：
……[乱码]……协调……[乱码]……‘缪斯’苏醒……[乱码]……深潜者协议……[乱码]……备用枢纽激活……[乱码]……
“‘缪斯’苏醒……”凌风轻声念出这个词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
这证实了“缪斯”组织的存在，并且暗示它并非处于蛰伏状态，而是正在“苏醒”，或者已经被他们的行动所惊醒。
“深潜者协议”？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行动计划或者某种状态的代号。
而“备用枢纽激活”……这意味着，“堡垒”可能并非“缪斯”或“商人”唯一的巢穴。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另一个，或者多个类似的节点，可能正在启动。
“能定位这个‘备用枢纽’吗？或者破译‘深潜者协议’？”凌风问道。
“很难。”
“渡鸦”摇了摇头，指着屏幕上那些顽固的乱码和重复字符，“加密方式非常古老且怪异，混杂了多种非对称加密和自定义算法，这些重复字符可能本身就是密钥的一部分，或者……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校验机制。需要时间，大量的计算时间，甚至可能需要……一些灵感。”
线索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若隐若现，指明了方向，却无法照亮前路。金融的蛛网，残部的异动，神秘的通讯碎片……
所有这些碎片，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隐秘的阴影。
凌风站在闪烁的屏幕前，感觉仿佛站在一张巨大的、正在缓缓收紧的网中央。
敌人不再只是一个马卡洛夫，而是化身为无数个模糊的面孔和代号，隐藏在金融交易、加密通讯和世界各个动荡的角落。
他深吸了一口数据中心那混合着塑料、电力和咖啡因的空气。
风暴，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