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应局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混着草药香，钻得林砚鼻腔发痒。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首先摸到的不是床单，而是胸口揣着的符袋 —— 硬邦邦的容器还在，里面的鬼兵像是察觉到他醒了，轻轻震了一下，像只刚睡醒的小兽。
“你可算醒了！” 即墨的声音凑过来，带着点哭腔。林砚转头，看到她眼睛红肿，眼下还挂着黑眼圈，手里攥着块拧干的毛巾，正往他额头敷。“医生说你失血太多，还被阴气反噬，得躺三天，你倒好，才一天就醒了。”
林砚想坐起来，后背的伤口却扯得他 “嘶” 了一声，冷汗瞬间冒了一层。“别动！” 即墨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手指轻轻碰了碰纱布，“刚缝了五针，再动就裂了。” 她端过旁边的温水，用棉签沾着递到他嘴边，“先喝点水，清玄道长和梁哥都在外面等着呢，就怕你醒不过来。”
林砚含着棉签，看着即墨忙碌的样子，心里暖得发慌。以前他受伤，都是别人围着他转，现在却能清晰感觉到即墨的担心 —— 不是搭档间的客气，是真的怕他出事。“符袋…… 没事吧？” 他含糊着问，视线还黏在胸口的符袋上。
“放心，我一直揣着。” 即墨把符袋拿出来，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细微的震动，“鬼兵还稳着，就是你晕过去的时候，它闹了会儿，像是在喊你。” 她把符袋放回林砚胸口，手指蹭过他的皮肤，又赶紧收回来，耳尖有点红，“清玄道长说，得找‘阴河沙’掺进容器里，才能让鬼兵彻底稳定，不然下次主上再来，还是容易被偷袭。”
“阴河沙？” 林砚皱了皱眉，后背的疼都忘了些，“是那种沉在阴河底，能吸阴气的沙子？” 他想起之前看的茅山笔记，上面提过阴河沙是养鬼容器的 “稳定剂”，就是找起来麻烦，得去常年不见光的地下阴河。
“对，就是那个。” 即墨点头，刚要再说，医务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清玄道长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张泛黄的地图，梁高强和胡婉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个装符纸的袋子。
“醒了就好。” 清玄道长把地图往床头一铺，指着上面的红点，“城西老砖厂底下有个地下阴河，我查过了，那地方阴气重，肯定有阴河沙。不过你这伤……” 他眼神扫过林砚的后背，又看了看符袋，“得等伤好点再去，不然经不起折腾。”
“等不了。” 林砚挣扎着要坐，被梁高强按住了。“你急什么？” 梁高强把袋子往桌上一放，里面的符纸哗啦啦响，“主上的噬魂容器快铸好了，我们查了他的行踪，最近总往老砖厂那边跑 —— 他肯定也想要阴河沙，想加固他的容器。” 他拍了拍林砚的胳膊，“你先养伤，我和胡婉去探探路，等你能走了再一起去。”
“不行，我得去。” 林砚掀开被子，刚挪到床边，腿就软了一下，即墨赶紧扶住他。“阴河沙得用练鬼术引，你们没学过，找不到真的。” 他指着地图上的阴河支流，“主上肯定会在那设陷阱，说不定还会放假的阴河沙，我不去，你们容易上当。”
胡婉走过来，把一张新的破障符递给他：“这是我新画的，能看穿两层符阵。你要是真要去，得答应我们，别再硬拼 —— 你后背的伤要是裂了，鬼兵没人稳住，反而麻烦。” 她的银线轻轻碰了碰符袋，“我会用银线帮你盯着容器里的鬼兵，一有异动就告诉你。”
林砚接过符纸，郑重地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得听大家的劝 —— 以前他总爱自己扛，现在才明白，跟搭档配合，不是软弱，是对大家负责。“我知道，我会小心。”
第二天一早，林砚就裹着厚厚的纱布，跟着众人往老砖厂去。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他靠在副驾，手里攥着符袋，偶尔用灵力探进去，能感觉到鬼兵在里面慢慢舒展，比之前凝实了点。“即墨，你看。” 他把符袋递过去，“鬼兵好像能感觉到我的灵力了，刚才还蹭了蹭我的灵力。”
即墨接过符袋，指尖贴在上面，眼睛亮了：“真的！比昨天稳多了！” 她把符袋还回去，又从包里拿出个暖水袋，“你后背别着凉，把这个垫在后面。” 林砚接过暖水袋，贴在后背，暖意顺着纱布渗进去，疼意轻了不少。
老砖厂早就废弃了，厂房的屋顶塌了一半，砖头堆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发出 “呜呜” 的响，像有人在哭。林砚走在前面，手里的桃木剑泛着微光，把周围的阴气逼退了点。“小心脚下，有碎玻璃。” 他回头叮嘱，眼神扫过砖堆 —— 里面藏着几缕黑气，比上次后山的更浓，还带着点金属味，像是魂晶的气息。
“阴河的入口在那边。” 清玄道长指着一个被铁板盖住的洞口，铁板上锈迹斑斑，还贴着张褪色的符纸。“就是这，掀开就能下去。” 他刚要伸手，被林砚拉住了。
“别碰！” 林砚把破障符贴在铁板上，金光闪过，铁板上突然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一张网，把整个洞口罩住。“是‘困魂阵’！比上次的噬魂阵更复杂！” 他蹲下来，手指划过纹路，“阵眼里藏着魂晶的碎片，能吸人的灵力，一碰到就会被缠住。”
“主上这招够阴的！” 梁高强骂了句，手里的桃木剑对着纹路晃了晃，“他知道我们要阴河沙，故意在入口设陷阱，还放了魂晶碎片 —— 这是想吸光我们的灵力，再抢你的鬼兵！”
即墨从包里拿出破符粉，往铁板上撒了点，药粉一碰到纹路，就冒起黑烟，却只烧黑了一点。“不行，这阵太硬了，我的药粉破不了。” 她回头看林砚，“怎么办？要不要绕去其他入口？”
林砚没急着回答，反而闭上眼睛，用灵力探进符袋 —— 鬼兵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在里面轻轻震了一下，一股微弱的阴气飘出来，顺着他的灵力往铁板上探。“有了！” 他睁开眼，指着铁板的右上角，“鬼兵说，那里的纹路最薄，是阵眼的弱点！”
众人都愣了 —— 没人想到，鬼兵还能帮着找阵眼。清玄道长摸着胡子，笑了：“没想到你这鬼兵还挺机灵，看来阴河沙没白要。” 他从怀里拿出个小铜锤，“林砚，你用练鬼术引着鬼兵的阴气，往弱点那里冲；我用铜锤砸，即墨撒药粉，争取一次破阵！”
林砚点点头，灵力往符袋里渡，鬼兵的阴气顺着他的指尖飘出来，像条小蛇，往铁板的右上角钻。“就是现在！” 他大喊一声，清玄道长举起铜锤，对着弱点砸下去，即墨赶紧撒上药粉。“砰” 的一声，铁板上的纹路裂开一道缝，阴气瞬间涌了出来，带着股潮湿的河腥味。
“快进去！阵还没完全破！” 梁高强大喊着，掀开铁板，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听到 “哗哗” 的水流声。胡婉拿出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光柱里能看到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地下阴河。
林砚第一个跳下去，脚刚落地，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冷 —— 阴河的阴气顺着鞋底往上钻，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他握紧符袋，用灵力护住自己，“下面滑，小心点。” 他回头扶即墨，手指碰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赶紧把暖水袋递过去，“拿着，别冻着。”
通道里的阴气越来越浓，墙壁上的水珠滴在地上，发出 “滴答” 的声，混着水流声，像有人在后面跟着。林砚走在前面，桃木剑的光芒越来越亮，突然，他停住脚步，手电筒往前面照 —— 阴河就在前面，河水漆黑，上面飘着层白色的雾气，岸边堆着不少沙子，泛着淡淡的银光，正是阴河沙。
“找到了！” 即墨兴奋地跑过去，刚要弯腰抓沙子，就被林砚拉住了。“别碰！是假的！” 林砚的破障符突然亮了，眼前的沙子瞬间变了 —— 哪里是什么阴河沙，分明是用符纸变的，里面还藏着散魂的残气，一碰到就会被缠住。
“主上这小子，还真放了假的！” 梁高强气得咬牙，“他肯定把真的阴河沙藏起来了，想引我们拿假的，再趁机偷袭！”
林砚没慌，反而笑了。他举起符袋，灵力往里面渡，鬼兵的阴气飘出来，往阴河中央飘去。“鬼兵能感觉到真沙的气息，在那边！” 他指着河中央的一块石头，上面堆着点黑色的沙子，泛着纯正的阴气，“真的阴河沙在那！”
胡婉的银线突然探出去，缠住那块石头，往岸边拉。“小心！水里有东西！” 她大喊着，银线突然绷紧，水里冒出个黑色的影子，是只被符气污染的水鬼，正对着银线咬过来。
“即墨！撒药粉！” 林砚大喊着，桃木剑对着水鬼刺去，金光闪过，水鬼发出一声惨叫，退回水里。即墨赶紧撒上药粉，药粉落在水面，冒起白烟，把水鬼逼得不敢出来。
胡婉趁机把石头拉到岸边，上面的阴河沙黑得发亮，还带着股清冽的阴气。“是真的！” 她拿起一点，递给林砚，“你用练鬼术试试，能不能引里面的阴气。”
林砚接过沙子，用灵力探进去，里面的阴气很纯，顺着他的灵力往符袋里钻。容器里的鬼兵突然震了一下，像是很喜欢这阴气，开始慢慢吸收。“成了！” 林砚兴奋地把沙子装进袋子，“够了，这些足够稳住鬼兵了！”
就在这时，通道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主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砚，你倒是挺会找 —— 可惜，这阴河沙里，我早就放了符气标记。” 声音越来越近，还带着散魂的嘶吼，“你以为拿了沙子就能稳住鬼兵？我这标记，能顺着沙子钻进你的容器，把鬼兵变成我的傀儡！”
林砚心里一沉，赶紧用灵力探进沙子 —— 果然，里面藏着股细微的符气，正往符袋里钻。“清心丹！” 他想起清玄道长给的药，赶紧拿出来吃了一颗，清心丹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咽，瞬间压住了符气的蔓延。“即墨！快用药粉撒在沙子上！”
即墨赶紧撒上药粉，药粉一碰到沙子，就冒起白烟，把符气逼了出来。“主上！你玩阴的！” 梁高强大喊着，桃木剑对着通道口挥去，金光闪过，却没碰到人。
主上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玩阴的？跟你们比，我还差得远。” 他的笑声带着嘲讽，“你们以为拿到阴河沙就赢了？我早就派人去特应局了，你们的魂晶仓库，现在应该已经被我搬空了 —— 没有魂晶，你们的鬼兵再稳，也打不过我的噬魂容器！”
林砚手里的沙子突然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看向通道口：“你说什么？魂晶仓库？” 他想起之前收集的魂晶，都是用来压制地脉节点的，要是被主上拿走，后果不堪设想。
“没错。” 主上的声音越来越远，“等我用魂晶加固好噬魂容器，就来收你的鬼兵 —— 到时候，你的鬼兵，会变成我最厉害的武器！” 声音消失后，通道里的阴气突然变浓，水鬼又冒了出来，对着众人扑来。
“快走！别跟水鬼纠缠！” 梁高强大喊着，桃木剑对着水鬼劈去，金光闪过，水鬼退了回去。林砚赶紧捡起沙子，往通道外跑，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却没敢停 ——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回特应局，看看魂晶仓库的情况，要是魂晶真被拿走，主上的噬魂容器就彻底成型了。
跑出老砖厂，林砚赶紧拿出手机，给特应局打电话，却没人接。“不好，特应局肯定出事了！” 他把沙子往即墨手里塞，“快上车！我们得赶紧回去！”
越野车往特应局驶去，林砚坐在副驾，手里攥着符袋，里面的鬼兵像是察觉到他的着急，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即墨握着方向盘，眼神坚定，“就算魂晶被拿走，我们还有鬼兵，还有练鬼术，肯定能阻止主上。”
林砚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心里很清楚，主上这次的计划太周密了 —— 从阴河沙的陷阱，到偷袭魂晶仓库，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而他们，现在只能被动应对，连反击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越野车快要到达特应局时，林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陈铭打来的。“林砚！你们快回来！” 陈铭的声音很急促，还带着电流声，“主上的人偷袭了魂晶仓库，拿走了所有魂晶，还在仓库里留了张符纸，上面写着…… 三天后，在青城山通界门，用噬魂容器收你的鬼兵！”
林砚挂了电话，脸色沉得像锅底。他看着手里的符袋，又看了看即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三天后，就是他和主上的决战。他不能输，要是输了，鬼兵会被抢走，通界门会被打开，整个青城都会变成聊斋世界的一部分。
“三天后，我们去青城山。” 林砚的声音很坚定，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这次，我一定要毁掉他的噬魂容器，保住鬼兵，保住大家。”
即墨点了点头，握紧方向盘，加快了车速。越野车朝着特应局的方向驶去，车厢里的气氛很沉重，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是他们最艰难的时刻。
而在青城山的某个山洞里，主上正看着手里的魂晶，嘴角勾起个诡异的笑。他把魂晶往噬魂容器里嵌，容器瞬间发出暗红色的光，里面的阴气浓得能凝出黑雾。“林砚，三天后，我等着你。” 他抚摸着容器，“到时候，你的鬼兵，会成为我打开通界门的钥匙 —— 这世界，很快就会变成聊斋的天下了。”
山洞里的散魂嘶吼着，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欢呼。而林砚不知道，主上的噬魂容器里，还藏着个更大的秘密 —— 里面不仅有收集的魂晶，还有之前从通界门跑出来的鬼怪残魂，一旦容器成型，释放出的力量，会比他想象的可怕得多。
一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决战，正在慢慢靠近。而林砚，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跟班，现在的他，有练鬼术，有能配合的鬼兵，有并肩作战的搭档，还有保护这个世界的决心。
越野车驶进特应局大门，林砚推开车门，第一个跳下去，后背的伤口扯得他疼，却没影响他的脚步。他握紧符袋，往魂晶仓库跑去 —— 他要看看仓库的情况，要制定接下来的计划，要为三天后的决战，做好万全的准备。
可就在他跑到仓库门口时，突然感觉到符袋里的鬼兵剧烈震动起来，里面的阴气瞬间变得狂暴，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回事？” 林砚赶紧停下脚步，灵力往符袋里探 —— 里面的鬼兵正对着仓库里的某个方向嘶吼，而那个方向，正残留着一股熟悉的、属于主上噬魂容器的阴气。
林砚心里一沉，突然明白：主上不仅拿走了魂晶，还在仓库里留下了噬魂容器的气息，想提前刺激鬼兵，让它在决战前变得不稳定。
“主上，你真够狠的。” 林砚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不过，你越想让我输，我就越不会输。三天后，青城山，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