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演武场，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活像赶集。
天刚蒙蒙亮，
能挤进来的空地就塞满了人。
穿着染血绷带的伤兵拄着拐杖来了，
刚下哨的卫兵顶着黑眼圈来了，
连后勤烧火做饭的伙头兵
都拎着大勺挤在角落。
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探照灯一样，
死死聚焦在演武场
中央那片平整的青石地上。
“磐石！磐石！磐石——！”
不知谁起的头，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瞬间席卷全场！
无数士兵挥舞着拳头，
脸红脖子粗，
狂热的目光聚焦在演武场西侧入口
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上。
龙渊来了。
一身洗得发白、
打着补丁的普通训练服，
右臂被简陋的夹板和绷带吊在胸前，
脸上还带着失血后的苍白，
那道狰狞的痂痕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他走得不快，甚至有些踉跄，
后背那道被苏清月暂时封印的伤口
依旧隐隐作痛。
但脊梁挺得笔直，
契合他那个响彻狼烟防区的代号
——磐石！
“石头脑袋！撑住啊！
老娘棺材本都押你身上了！”
姜不辣在人群最前排跳着脚尖叫，
手里挥舞着一张皱巴巴、
写满鬼画符的“赌票”，
旁边几个被她忽悠着下注的士兵脸都绿了。
“磐石哥！干翻他！”
断臂新兵用仅存的右手拼命挥舞，
激动得小脸通红。
老兵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
眯着眼，低声骂了句：
“妈的…这傻小子…”
演武场东侧，秦岳早已负手而立。
玄黑辰龙祭服纤尘不染，
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黑发束于青玉冠中，
面容冷峻如冰雕。
他闭着双眼，
仿佛周遭山呼海啸的“磐石”之名只是蚊蝇嗡鸣。
一股无形的、
令人心悸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演武场边缘离得近的士兵，
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喧闹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空间，在他身周微微扭曲、荡漾，
平静湖面投入了石子。
细小的青色电弧，
如同活物般，
在他指间、发梢无声跳跃，
发出极其微弱的噼啪声。
辰龙灵皮的力量，引而不发，
却已让整个演武场的空气
都变得粘稠沉重！
“肃静！”
一个充当裁判的龙庭军官额头冒汗，
声音灌注灵能，
勉强压下嘈杂。
“辰龙祭典在即！
秦岳大人与龙渊士兵，
点到为止！
一招为限！开始！”
“开始”
二字刚落！
秦岳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眸中精光爆射，
此刻他就是沉睡的巨龙苏醒！
一股更加恐怖、
带着空间禁锢和风雷躁动的威压，
压缩成无形的海啸，
轰然爆发，
瞬间跨越数十米距离，
狠狠锁定龙渊！
龙渊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周围的空气变得如同厚重的铅块，
疯狂地挤压着他！
别说移动，
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
右臂的伤口和后背的封印处
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体内的饕餮之力发出尖锐的警报，
那蛰伏的混合能量“炸弹”
也隐隐躁动起来！
秦岳动了！
没有花哨的起手式，
只是极其简单、
极其霸道地向前踏出一步！
右掌抬起，五指微张，
对着龙渊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按！
轰——！！！
不是声音！
是空间被强行挤压、
撕裂的恐怖感觉！
以秦岳掌心为起点，
前方数十米范围内的空气骤然塌陷、扭曲！
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
高速推进的、半透明的空气炮！
不！
是空间炮！
所过之处，
地面坚硬的青石寸寸龟裂，
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狂暴的青色风雷之力缠绕其上，
发出低沉的、如真实龙吟般的咆哮！
快！太快了！
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那凝聚了空间之力与风雷之威的恐怖一击，
胜过瞬移般，
瞬间就跨越了大半个演武场，
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狠狠轰向龙渊！
“完了！”
老兵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
“石头脑袋！”
姜不辣失声尖叫。
无数士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击的威势，
远超隘口金牛座的蛮力冲锋！
这根本不是什么测试！
这是要命！
龙渊瞳孔缩成了针尖！
避无可避！
挡？拿什么挡？
废掉的右臂？还是血肉之躯？
混沌灵皮！荆棘石肤！
给我顶住！
生死关头，所有的杂念被瞬间摒弃！
龙渊眼中只剩下那咆哮而来的空间风雷炮！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左脚猛地向后一踏，
深深陷入龟裂的青石地面！
仅存的左臂没有去格挡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而是闪电般交叉护在胸前！
全身力量，所有残存的灵能，
连同体内那股蛰伏的、
狂暴的混合能量，
被他孤注一掷地、
疯狂地灌注进皮肤之下！
嗡——！
一层深沉内敛、
俨然似历经岁月打磨的古老青铜光泽，
瞬间覆盖了龙渊全身！
尤其是正面对抗冲击的胸膛和双臂位置，
那青铜光泽更是浓郁得如同实质！
皮肤下，无数细密、坚韧、
带着倒刺的荆棘纹理疯狂浮现、交织、增厚！
不再是简单的石肤，
更像是披上了一层活过来的、
布满荆棘尖刺的青铜重铠！
荆棘石肤·荆棘壁垒！
最大功率！无保留！
就在那青铜荆棘壁垒成型的刹那
—— 轰咔——！！！！
秦岳的空间风雷炮，
如同九天落下的神罚之锤，
结结实实、
毫无花巧地
狠狠砸在了龙渊交叉护胸的双臂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
似若万吨巨轮龙骨被硬生生拗断的恐怖声响！
龙渊脚下的青石地面，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轰然塌陷下去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
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龙渊身上的青铜荆棘壁垒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无数细密的荆棘纹理
好似活物般疯狂蠕动、
震颤、试图卸力、反弹！
但秦岳这一击蕴含的力量太过恐怖！
那是空间压缩叠加风雷撕裂的法则之力！
咔嚓！咔嚓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
龙渊双臂覆盖的荆棘壁垒，
如同被重锤击打的劣质琉璃，
瞬间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裂痕！
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
那深沉的青铜光泽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
恐怖的冲击力无视防御，
积压无数根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他的双臂骨骼、透入胸腔！
噗——！
龙渊身体剧震，如遭雷殛！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
喷泉般狂喷而出！
染红了胸前瞬间黯淡的荆棘壁垒！
他双脚深陷在崩裂的坑底，
身体如同狂风中的破麻袋般剧烈后仰，
全靠那深陷石中的左脚死死钉住，
才没有像断线风筝般飞出去！
剧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双臂仿佛彻底粉碎！
五脏六腑如同被搅成了烂泥！
后背的封印被这股巨力狠狠冲击，
苏清月的月华封印剧烈闪烁，
几乎崩散！
体内的饕餮之力和那股混合能量“炸弹”
更是被这毁灭性的外力狠狠搅动，
狂暴地冲撞着经脉！
一秒！ 仅仅一秒！
在所有人眼中，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演武场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眼睛瞪得滚圆！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看着那深坑中喷血的身影，
看着他双臂上疯狂蔓延裂痕、
光芒急速黯淡的荆棘壁垒！
“顶…顶住啊！”
姜不辣指甲掐进了掌心，
自己都没察觉。
老兵死死盯着，嘴唇哆嗦着。
秦岳依旧负手而立，眼神冰冷，
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摧枯拉朽的结果。
第二秒！
荆棘壁垒上的裂痕
已经蛛网般密布！
青铜光泽黯淡到了极致！
龙渊的身体后仰到了极限，
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彻底折断！
鲜血顺着嘴角、鼻孔、
甚至眼角不断涌出！
他感觉自己像被夹在两座大山之间
碾磨！
意识都开始模糊！
但就在这濒临崩溃的极限边缘！
那蛰伏于荆棘石肤深处、
源自混沌灵皮的本源特性
—反伤！
被这恐怖到极致的压力，彻底激发了！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
却直透灵魂的嗡鸣，
从龙渊濒临破碎的荆棘壁垒内部响起！
那些遍布裂痕、
黯淡无光的荆棘尖刺，
极限般被注入了最后的生命力，
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
却异常纯粹的灰白色光芒！
那是被压缩到极限的荆棘震荡之力，
混合了一丝他体内狂暴的混合能量特性！
当！当！当！
一连串清脆得如同打铁般的爆鸣，
突兀地在秦岳轰出的那道空间风雷炮前端炸响！
仿佛有无形的重锤，
狠狠敲打在那凝练无比的空间风雷能量之上！
秦岳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色，
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感觉到自己那凝聚的空间风雷之力，
在轰击对方壁垒的同时，
竟然被一股极其诡异、坚韧、
带着震荡反弹特性的力量，
狠狠反噬了回来！
虽然微弱，
却像针扎般刺入了他掌控能量的核心！
第三秒！
龙渊双臂上的荆棘壁垒，
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后，
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崩碎！
化作点点黯淡的青铜光屑，
消散在空气中！
噗通！ 失去了最后的防御，
龙渊再也支撑不住，
双膝一软，
重重地跪倒在深坑的碎石之中！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全靠左臂勉强支撑着没有完全倒下。
他低着头，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块，
如同不要钱般呕在身前的碎石上，
染红了一大片。
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深渊边缘疯狂挣扎。
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呆呆地
看着深坑中那个跪地呕血、
气息奄奄的身影。
挡住了？
那个重伤的列兵…
那个“磐石”…
真的用血肉之躯，
硬生生抗住了秦岳…
辰龙候选者的一击？！
虽然代价惨烈得如同风中残烛，
虽然那层壁垒最终破碎…
但他…没死！也没飞出去！
他跪在那里！
用膝盖和残破的身体，钉在了原地！
秦岳缓缓收回了手。
指尖跳跃的青色电弧悄然隐没。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深坑中跪着的龙渊，
眼神深处，
那抹冰冷的审视和探究，
终于被一丝极其罕见的、
难以言喻的凝重所取代。
刚才那瞬间的反震之力…
虽然微弱，
却透着一股他从未接触过的、
混沌而坚韧的诡异气息。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依旧冰冷，
却不再带有驱逐的意味，
反而像是一种…宣告：
“磐石之名…”
“你暂时…背得起。”
说完，他不再看龙渊一眼，
转身，玄黑祭服拂动，
穿过死寂的人群，径直离去。
直到秦岳的身影消失在演武场入口，
凝固的空气才猛地炸开！
“挡住了！磐石哥挡住了！”
“卧槽！真挡住了！硬抗辰龙一击！”
“磐石！磐石！磐石——！”
更加狂热的声浪瞬间将演武场淹没！
士兵们激动得互相捶打，
热泪盈眶！
仿佛赢得胜利的是他们自己！
深坑中，龙渊依旧跪在那里，
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无法抑制地颤抖。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
感受着体内肆虐的痛楚和那被外力狠狠捶打、
反而隐隐变得更加凝练坚韧的荆棘石肤本源…
嘴角，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混合着血沫。
混沌灵皮深处，那层摇摇欲坠的屏障…
终于…咔嚓一声！
碎了！
当！当！当！
脑海中，仿佛还残留着荆棘反震时，
那清脆的打铁声。
锤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