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书页怨灵的本体显形和加强的精神冲击,江凌雪和江景辞的压力陡增。书页构成的女子身形虽然模糊,但力量惊人,每一次挥臂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怨气。江凌雪的符箓攻击落在它身上,如同泥牛入海,效果甚微。江景辞的真气虽能震散部分书页,但那怨灵核心似乎隐藏在更深处,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楼内的怨念补充自身。
那悲泣声更是无孔不入,让江凌雪脸色越发苍白,江景辞的眉头也越锁越紧。
“必须找到它的执念核心!那封信!”江凌雪咬牙坚持,双手结印,一道清心咒的光芒护住己身,勉强抵御着精神冲击。
江景辞眼神锐利,在纷飞的书页和怨灵的攻击中穿梭,目光如炬,飞速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核心的角落。终于,在那书页怨灵偶尔露出的“胸膛”位置,他瞥见了一抹异样——那里,并非完全由书页构成,隐约可见一个散发着浓郁黑气的、卷起的信笺虚影在沉浮!
“核心在它胸口!”江景辞厉喝一声,周身真气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气旋,暂时逼退了周围翻涌的书页和怨念!他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信笺虚影!
“休想!”
怨灵发出了混合着无尽悲伤与愤怒的尖啸,所有书页疯狂回缩,凝聚在胸口,形成厚实的防御,同时那无形的勒索再次从四面八方缠向江景辞,试图阻止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外,已经完成安魂阵最后一步的林诗语,感受到了楼内那几乎要冲破阵法束缚的、极致悲伤与怨念的洪流。她知道凌雪和江总裁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
那哭声……那执念……
她看着手中刚刚布阵用完的、仅剩的一张低级“静心符”,一个念头闪过——如果无法消灭悲伤,能否暂时……安抚?
这个想法毫无把握,甚至可笑。但她没有犹豫。
她将那张静心符贴在自己额前,闭上眼,不再去“听”那怨灵的悲泣,而是集中自己全部的精神,努力回忆着生命中所有温暖、平静、充满希望的片段——阳光、花香、朋友的微笑、凌雪的鼓励……她将自己这份微弱的、却纯粹积极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透过安魂阵,小心翼翼地、尝试性地,导向楼内那片悲伤的漩涡中心。
这意念,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当这股与滔天怨念截然不同的、带着生之温暖与宁静的细微波动,触及那怨灵核心的瞬间——
那由书页构成的女子身形,动作猛地一滞!那凄厉的哭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涩!仿佛一个沉浸在无尽悲伤中的人,突然被一丝久违的、陌生的暖意触碰到了内心最深处早已冰封的角落。
这凝涩,连半秒都不到!
但对于江景辞,足够了!
“破!”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凝聚于指尖的至阳真气,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金色锋芒,如同破晓之光,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那由书页组成的防御,狠狠点中了那卷散发着浓郁黑气的信笺虚影!
“啊——!!!”
怨灵发出了最终一声混合着解脱与不甘的、悠长而凄凉的叹息。那信笺虚影在至阳真气的冲击下,迅速燃烧、化为灰烬。构成女子身形的无数书页,如同失去了支撑,哗啦啦散落一地,再无声息。弥漫楼内的浓郁怨气和那令人心碎的哭声,也随之烟消云散。
月光重新清亮地透过窗棂照入,藏书楼恢复了它应有的沉寂,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尘埃味。
魔物,已除。
江凌雪脱力地坐倒在地,大口喘息。江景辞缓缓收回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灼热与阴寒交织的怪异感。他站在原地,微微平复着呼吸和体内翻涌的气血。
他的目光,穿透敞开的楼门,落在了院中那个额前贴着符纸、脸色苍白、闭目跌坐在地的林诗语身上。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而安静的轮廓。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战斗后的冷厉,有一丝对她那“愚蠢”举动竟然再次起到关键作用的惊愕,有未散的怒火,还有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东西,在冰封的心湖下悄然涌动。
他想说什么,或许是指责她的擅作主张和不顾自身,或许……但那话语在喉头滚动,最终化为了沉默。他收回目光,对缓过气来的江凌雪沉声道:“检查昏迷者,处理现场。”
“嗯。”江凌雪点头,挣扎着起身,先去查看了那个依旧昏迷的保安,确认他魂魄归位,只是虚弱,然后走向院外。
江景辞不再多言,拿出手机,安排后续事宜,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在吩咐人准备安神药物和联系医护人员时,语调微不可查地缓和了一丝。
林诗语缓缓睁开眼,额前的静心符飘落。她看着楼内走出的江凌雪,又怯怯地看了一眼月光下江景辞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好像……又做了一次冒险的事。他……会不会更生气了?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也悄然流淌过某些看似坚冰、实则已生微澜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