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心玉散发出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最温和的修复波,缓缓渗透进韩执渊和苏七的身体。那并非什么神奇的能量,更像是一种高度精准的、能够与人体生物电场产生良性共振的特殊频率。韩执渊感觉胸腔内火辣辣的疼痛迅速消退,大脑因信息过载而产生的撕裂感也缓和了许多。苏七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苏明远快步上前,没有先去关心玉佩,而是先仔细查看了女儿和女婿的状态,确认他们只是精神透支和轻微内伤,并无大碍后,才将目光投向那枚依旧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守心玉。他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近乎敬畏的探究。
“不是超自然力量,”苏明远沉声开口,打破了寂静,他像是在对众人说,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根据最古老的家族记载,这枚‘守心玉’,并非地球矿物。它是苏家不知多少代以前的先祖,在一次极地探险中,从一块坠落的、非地球构成的‘天外陨石’核心中取得的。”
他走到桌边,指着那卷古老的羊皮纸:“看这里,先祖用模糊的词语描述,它‘内蕴寰宇韵律,可安魂定魄’。现在看来,所谓的‘寰宇韵律’,很可能就是它与那个破碎的‘环’,源于同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科技或物质基础!它能稳定心神,是因为它的物理特性恰好能抵消或抚平‘环’的伤口所散发出的、那种扰乱生物神经的异常波动!”
苏明远的解释,将一切拉回到了科学(哪怕是远超现代理解的科学)的范畴。守心玉不是法器,而是一件极其特殊的、来自外星或史前高等文明的“遗物”或“设备碎片”!
“所以……它真的是‘环’的一部分?”苏七抚摸着胸前温润的玉佩,感受着它带来的安宁,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如果玉佩是碎片,那那个庞大的“环”,该是何等惊人的造物?
“极有可能是一块关键的碎片,或者至少是同源物质。”苏明远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苏七和韩执渊,“你们刚才说,‘祂’是‘环’的‘伤口’?一个……活着的伤口?”
韩执渊深吸一口气,忍着头脑中残余的胀痛,将意识连接最后时刻“看”到的、关于宏伟之环撕裂、光暗混合、痛苦意识聚合体诞生的破碎画面,以及苏七关于那是“伤口”在无意识“错误自救”的推断,尽可能清晰地向苏明远和楚婉描述了一遍。
尽管韩执渊的描述已经尽量去除主观感受,只陈述“事实”,但那宇宙尺度创伤的真相,依旧让苏明远和楚婉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楚婉紧紧捂住嘴,才没有惊呼出声。苏明远则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死结。
“一个自我修复系统出了严重故障,导致故障本身产生了痛苦的‘次级意识’,并且这个故障意识正在按照错误逻辑,试图修复它自己,而这个过程却在毁灭周围的一切……”苏明远喃喃自语,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概念去解析这超越认知的状况,“这比面对一个单纯的侵略者……要棘手无数倍。”
你不能简单地摧毁“伤口”,因为那可能导致“环”彻底崩溃,引发未知的、可能更可怕的后果。但你又不能任由这个“伤口”继续其错误的“修复”过程,那同样意味着毁灭。
“我们……该怎么办?”苏七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迷茫。知道了真相,反而更加无力。
就在这时,韩执渊那部放在角落的加密平板再次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他走过去拿起,是埃里克发来的最高优先级视频通讯请求。
接通后,埃里克疲惫而焦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是一个忙碌的指挥中心。
“头儿!苏小姐!你们没事吧?”埃里克看到韩执渊嘴角未擦净的血迹和苏七苍白的脸,吓了一跳。
“我们没事。外面情况怎么样?”韩执渊直接问道。
“很糟糕!”埃里克语速飞快,“北大西洋海脊区域的生物电爆发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干扰场,那片海域的所有电子设备近乎瘫痪,船只误入后会船员出现短暂意识空白!西伯利亚冻土下的能量共振引发了大规模的地质松动和甲烷释放!最麻烦的是那七个板块交界处的异常震动,虽然微弱,但持续不断,全球地震预警网络已经亮起了黄灯!”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而且,根据‘尼普顿’刚刚发回的报告,之前发现海底‘菌圃’的那片海域,其规模和活性正在以指数级增长!并且,在太平洋、印度洋的另外两处深海海沟,也发现了类似的、刚刚开始形成的‘菌圃’结构!它们……像是在全球范围内,被同时激活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那个“伤口”的“错误自救”行为,正在全球范围内加速蔓延!
通讯结束时,房间内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不能再等了。”韩执渊看向苏明远和苏七,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我们必须主动干预。既然守心玉是‘环’的碎片,能与‘伤口’产生共鸣,那它或许就是关键。”
“你想怎么做?”苏明远问。
“利用守心玉,尝试与那个‘伤口’意识进行……有限度的、受控的二次连接。”韩执渊说出了他大胆的想法,“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沟通’,或者至少,是向它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它的‘修复’方式是错误的,它在毁灭它本该保护的东西!”
这个提议让楚婉倒吸一口凉气:“太危险了!你们刚刚才……”
“妈,这是唯一可能有效的办法了。”苏七轻声开口,她握紧了胸前的守心玉,感受着它带来的奇异平静,“被动等待,只有毁灭。主动尝试,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她看向韩执渊,眼神坚定,“这次我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我们会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苏明远沉默了片刻,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支持你们。但这次,我们必须制定万全之策。连接时间必须严格限制,一旦出现失控迹象,必须立刻强行中断!我会和婉儿一起,利用祖宅所有的资源,为你们构筑最强的外部缓冲和中断机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家祖宅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苏明远调集了祖宅内所有能找到的、可能与那“天外陨石”同源的、带有微弱稳定频率的古老物件(一些特殊的矿石、金属),在静心堂周围布置了一个复杂的阵列,旨在放大守心玉的稳定场,并能在关键时刻产生强干扰,强行切断意识连接。
楚婉则准备了更高浓度的安神药物和强效的神经稳定剂,以备不时之需。
韩执渊和苏七则抓紧时间恢复精神和体力。他们都知道,下一次意识连接,将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夜幕再次降临。
静心堂内,油灯的光芒映照着墙壁上古老的符文,显得格外肃穆。
韩执渊和苏七再次并肩坐在蒲团上,双手紧握。
“准备好了吗?”韩执渊低头看着苏七。
苏七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胸前的守心玉上。这一次,她不再恐惧,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去共鸣,去传递。
乳白色的光晕再次从玉佩上散发出来,比之前更加明亮和稳定。
苏明远和楚婉盘膝坐在门外,精神高度集中,准备随时启动中断程序。
意识连接,再次开始。
这一次,有了守心玉的主动引导和保护,以及明确的目标,过程不再像上次那样狂暴和混乱。苏七的意识,如同搭乘着一艘坚固的小船,沿着守心玉与远方“伤口”之间那无形的联系,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痛苦的意识深渊驶去。
韩执渊的意识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护卫舰。
他们“听”到了那无处不在的痛苦低语和混乱的悲鸣,但守心玉的光芒如同护盾,将这些负面影响大部分隔绝在外。
苏七集中全部精神,不再去“看”那些破碎的景象,而是尝试着向那个庞大的、痛苦的意识聚合体,传递一个最简单、最核心的意念,如同在暴风雨中点亮一盏微弱的信号灯:
“停下……你的方式……是错的……你在毁灭……”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意念,试图穿透那厚重的痛苦帷幕。
起初,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永恒不变的痛苦和混乱。
但就在苏七即将感到绝望时,那股庞大的意识流,似乎微微停滞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更加清晰、但依旧充满了无尽痛苦和茫然的意念碎片,如同漂流瓶一般,被“抛”到了他们的意识面前:
“……错?……何为对?……环……碎了……必须……修复……否则……一切……归于……虚无……”
这个回应,让苏七和韩执渊心中巨震!
“祂”并非完全疯狂,它依然保留着“修复环”的核心指令!但它找不到正确的方法,只能在痛苦和混乱中,执行着本能的、错误的“修复”程序!
然而,还没等苏七尝试传递更多信息,去引导它寻找正确的“修复”方式,那股庞大的意识流突然再次变得狂暴起来!
一种新的、更加危险的意念掺杂了进来——那不再是痛苦和茫然,而是一种极其冰冷的、纯粹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逻辑判断:
“检测到……未知碎片……分析……碎片持有者……生物意识……强度不足……无法承载……完整修复协议……判定:清除当前错误进程……需寻找……更优载体……或……强制提升载体……”
“开始扫描……更优载体……”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准、更加具有侵略性的扫描波,瞬间锁定了苏七和韩执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