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辰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青海湖畔攒动的人头，风里裹挟着油菜花的甜香，混着湖水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他很快就锁定了人群中的吕树 ——
那小子站在离浅滩十来步远的地方，靛蓝色的牛仔裤被风掀起一角，双手随意插在裤袋里，望着湖面的眼神看似放空，周身却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劲。
洛雨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一串不起眼的菩提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太清楚吕树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 ——
那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专注，像草原上伏在草丛里的猎豹，看似慵懒地晒着太阳，实则每一根神经都在警惕着风吹草动。
顺着吕树的视线望去，洛雨辰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穿灰布褂子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颧骨有些突出，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堆成一团，手里攥着个印着 “青海特产” 的塑料袋，正踮着脚往吕小鱼那边凑。
“小姑娘，尝尝这个？” 李典的声音透着刻意装出来的亲和，像砂纸蹭过木头般刺耳。
“这是刚炒好的松子，我家小孙子最爱吃了，你身边这小玩意儿肯定喜欢。”
他说这话时，眼睛却黏在吕小鱼肩头的小凶许身上，那贪婪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小凶许的毛 “唰” 地炸开了。
原本蓬松的尾巴瞬间绷成把小伞，四只爪子死死扒着吕小鱼的棉布 t 恤，布料被揪出几道褶皱。
它鼻尖翕动着，喉咙里滚出 “吱吱” 的低吼，黑豆似的眼珠瞪得溜圆，冲着李典龇出粉嫩的小牙 ——
那模样，活像只被惹毛的小刺猬，明明个子丁点大，气势却不输头小狼崽。
“不许你打它主意！”
吕小鱼立刻把小凶许往怀里拢了拢，辫梢的红绳随着动作晃了晃。
她仰着小脸，下巴微微扬起，声音脆得像咬碎了冰碴子，“小凶许才不稀罕你的东西，我们有吕树买的坚果！”
话音刚落，吕树的手就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没看李典，只是低头对吕小鱼笑了笑，那笑容淡得像水墨画，却让小姑娘瞬间挺直了腰板。
“我们家小凶许认生。”
吕树这才抬眼看向李典，语气平平淡淡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麻烦您让让。”
李典脸上的笑僵了半秒，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翳。
他悻悻地往后退了半步，塑料袋在手里捏得咯吱响：“好心当成驴肝肺…… 现在的年轻人啊。”
嘴里嘟囔着，眼睛却还在小凶许身上打转，像是在估量这灵宠能值多少市价。
洛雨辰在一旁看得分明，指尖的菩提子转得更快了些。
他瞥见秦雨嫣悄悄往自己身边靠了靠，香风拂过耳畔时，听见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男人不对劲，刚才在停车场就盯着咱们这边看了。”
他侧头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夕阳正落在她眼尾的泪痣上，为那份妩媚添了层柔光。
秦雨嫣今天穿了件酒红色吊带裙，外面罩着件米白色针织开衫，指尖涂着同色系的指甲油，正轻轻勾着他的袖口，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没事。”
洛雨辰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秦雨柔，说道：“柔儿，照看好芷涵，别让她跑远了。”
秦雨柔闻言，立刻往妹妹身边挪了挪。
听见洛雨辰的话，她轻轻“嗯”了一声，随即伸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至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争吵声突然划破了湖畔的宁静。
“你他妈没长眼啊？” 袁亮拓的大嗓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吸引了半个湖滩的目光。
他那件印着骷髅头的黑色 t 恤被扯得歪到一边，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刀疤，手指几乎戳到对面男人的鼻子上。
“走路不长眼啊？”
被骂的男人穿着件花衬衫，领口敞着三颗扣子，露出胸口纹着的青色带鱼。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推了袁亮拓一把：“你tm的站在路中间充当雕塑吗？老子看你是找抽！”
他身后两个同伴立刻围了上来，一个染着黄毛，一个胳膊上纹着过肩龙，都是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袁亮拓的朋友也不含糊，三两下就把他护在中间，双方骂骂咧咧地越凑越近，唾沫星子飞了一地。
“啧，这脾气。” 莉莉丝不知何时晃到了洛雨辰身边。
小姑娘歪着头舔了舔唇角，眼神里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通透，“迟早要栽跟头。”
洛雨辰没接话，目光却落在了吕树那边。
只见那小子正拉着吕小鱼往后退，小姑娘怀里的小凶许还在冲着争吵的人群龇牙，尾巴翘得老高。
“离远点。” 吕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把妹妹往油菜花田里拽了拽，金黄金黄的花海没过两人的脚踝，“别溅一身麻烦。”
吕小鱼乖乖点头，手指却偷偷揪了揪小凶许的耳朵，小声说：“别学那叔叔吵架，没礼貌。”
小凶许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顺着她的力道往她怀里缩了缩。
洛雨辰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转头看向流萤，见她正拿着纸巾给秦芷涵擦嘴角的冰淇淋渍，动作轻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
小姑娘鼻尖沾着点淡粉色的奶油，被流萤轻轻拭去时，还下意识地嘟了嘟嘴，活像只偷吃到糖的小松鼠。
“萤宝，把野餐垫收一下吧。”
洛雨辰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清点人数的导游
“导游举旗子了，该集合去日月山了。”
秦芷涵一听 “日月山” 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刚才还蔫蔫的劲头全回来了，拽着流萤的手就往野餐垫跑。
“我来收我来收，流萤姐姐你教我叠这个！”
流萤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小姑娘拉着自己蹲下身。
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流萤的指尖白皙修长，秦芷涵的小手上还沾着点草叶的绿色，一静一动间，倒像是幅生动的画。
洛雨辰转头看向秦雨嫣，见她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酒红色的膏体在唇上勾勒出饱满的弧度。
她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眼尾的泪痣跟着挑了挑：“日月山有什么好玩的？我听导游说就是看两个小土坡。”
“听说是文成公主摔碎宝镜的地方。”
秦雨柔怀抱着她的诗集缓步走来，书页间轻轻夹着一片刚采摘的油菜花。
“书上说那里的草原和湖泊连在一起，像块绿宝石。”
莉莉丝正弯腰系着白色帆布鞋的鞋带，闻言时慢悠悠抬了抬眼。
她身着一条及膝的白色蕾丝边吊带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悄然展露出一截白皙而纤细的小腿。
外面随意披着一件轻柔的米色开衫，领口自然滑落半边，恰好勾勒出精致的锁骨。
风吹过的时候，开衫下摆贴在腰间，勾勒出纤细却不失曲线的腰肢，与裙摆的蕾丝花边相映，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纯欲劲儿。
“管它什么山，有拍照好看的地方就行。”
她说着朝洛雨辰那边扬了扬下巴，眼尾微微上挑，语气里带着点撒娇似的戏谑：“辰哥哥，等会儿到了地方借你当背景板啊 —— 你站着不动就好，省得抢了我的镜头。”
说话时她指尖轻轻勾了勾开衫的蕾丝袖口，裙摆被风掀起个小小的弧度，露出裙边绣着的细碎珍珠，纯澈的眼神里偏偏掺了点勾人的媚意，像颗裹着糖衣的小炮弹，精准地落在洛雨辰心上。
洛雨辰被她逗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行啊，不过得给我分半张照片的位置。”
莉莉丝哼了声，嘴角却弯起个甜软的弧度，转身时故意往他身边靠了靠，开衫的袖口擦过他的手臂，留下点轻飘飘的香。
不远处，吕树刚把吕小鱼从花丛里抱起来。
小姑娘为了追一只蓝蝴蝶，半跪在湿软的草甸上，浅灰色的裤脚沾了圈草汁印子，连带着帆布鞋的边缘都洇着点绿意。
他低头给妹妹理裙摆时，恰好听见莉莉丝和洛雨辰的笑闹，抬眼扫了圈，目光在洛雨辰身上顿了顿，又很快落回怀里的小人儿身上。
“吕树，蝴蝶飞走了。” 吕小鱼瘪着嘴，小手指着天边那点蓝影，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
“下次再给你抓。” 吕树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点黏糊糊的花蜜 ——
想来是刚才扑蝴蝶时蹭到的。
怀中小凶许忽然支棱起耳朵，从吕小鱼臂弯里探出头。
黑豆似的眼睛瞪着不远处说笑的莉莉丝，喉咙里滚出 “吱吱” 的细响，小爪子还扒着吕小鱼的衣领往前凑了凑，活像只护食的小兽在宣告领地。
吕小鱼被它拱得晃了晃，低头戳了戳它炸开的尾巴：“别闹呀。”
小家伙却不依不饶，又冲着那边叫了两声，直到吕树轻轻敲了敲它的脑袋，才委屈巴巴地缩回去，把脸埋进吕小鱼的颈窝。
洛雨辰恰好瞥见这一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朝吕树那边扬了扬下巴：“走了，导游在催了。”
吕树点头应着，抱着吕小鱼跟上队伍。
小姑娘很快被远处的经幡吸引了注意力，伸着脖子数着那些彩色的布条，刚才追蝴蝶的失落早抛到了脑后。
小凶许从她怀里探出头，偷偷瞄了眼走在前面的洛雨辰和莉莉丝，又飞快缩了回去，像是在琢磨什么小心思。
就在这时，导游那带着地方口音的大嗓门从大巴车旁传来，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
“好了好了，集合了！”
他手里的小黄旗举得高高的，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日月山路程有点远，大家早点上车休息，到了地方我再给你们细说传说故事！”
洛雨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往车那边走。
秦雨嫣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今晚要住帐篷吗？”
“嗯，导游提到山顶设有帐篷。” 洛雨辰侧头望了望她。
“怕不怕冷？我包里带了厚外套。”
“有你抱着还怕什么冷。” 秦雨嫣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压低了些。
“不过…… 帐篷隔音好不好？”
洛雨辰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手心：“安分点，还有小朋友呢。”
秦芷涵正拉着吕小鱼比赛谁跑得快，两个小姑娘的笑声像银铃似的洒满一路。
流萤和秦雨柔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大家的外套，时不时叮嘱两句 “慢点跑别摔了”。
莉莉丝走在最后，掏出手机对着青海湖拍了张照，又转头给打闹的孩子们录了段视频，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吕树走在洛雨辰身侧，忽然开口：“日月山那边…… 是不是有遗迹？”
洛雨辰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
少年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清瘦，眼神里却藏着点探究。
他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去了就知道了。”
吕树也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吕小鱼。
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抓了把油菜花，正小心翼翼地往小凶许耳朵上插，吓得小家伙直缩脖子，却又不敢真的挣扎，委屈巴巴的样子逗得吕树弯了弯眼。
大巴车的车门 “吱呀” 一声被拉开。
导游扶着门框探出头，目光在人群里快速扫了一圈。
他手里的小黄旗往车门边一靠，笑着扬声：“秦家姐妹、洛先生一行，还有吕树兄妹…… 都齐了，快上车吧！”
说话时他侧身让出通道，皮鞋底在台阶上轻轻磕了两下，催促的意味藏在温和的语气里。
洛雨辰先扶着秦雨嫣上了车，又转身把秦芷涵抱了上去 ——
小姑娘跑得太急，差点被台阶绊倒。
流萤和秦雨柔安静地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莉莉丝则挑了个靠窗的单人座，一上车就把耳机戴上了。
吕树抱着吕小鱼坐在中间排，刚把妹妹放好，小凶许就 “嗖” 地窜到了窗台上，扒着玻璃往外看。
湖水在车后渐渐远去，金色的油菜花田却像条无尽的绸带，一路铺向天边。
洛雨辰在他们前排坐下，秦雨嫣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秦芷涵凑过来，指着一张洛雨辰抓拍的照片笑：“你看吕树哥哥被小凶许挠了一下的表情，好好笑！”
照片里吕树正皱着眉捏着胳膊，小凶许则在他肩头耀武扬威地翘着尾巴，吕小鱼站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吕树听见声音看过来，秦芷涵立刻把手机藏到背后，冲他做了个鬼脸。
“别欺负人。”
洛雨辰弹了下秦芷涵的额头，换来小姑娘一声轻呼。
他看向吕树，见对方眼底也带着点笑意，便顺势说道，“日月山海拔高，等会儿上去记得慢点走，别跑。”
吕树点头：“知道了。” 他低头摸了摸吕小鱼的头。
“听到没？等会儿不许瞎跑。”
吕小鱼正忙着给小凶许喂坚果，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全在怀里的小家伙身上。
小凶许抱着颗松子啃得正香，腮帮子鼓鼓的，像塞了两颗小核桃。
大巴车缓缓驶离湖边，导游拿起话筒开始介绍：“各位游客，咱们下一站是日月山，那可是青藏高原的门户……”
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点地方口音，把文成公主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秦雨柔听得认真，手指在诗集的空白处轻轻画着什么，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眼神里满是憧憬。
流萤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恬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洛雨辰看着身边的人，听着导游的讲解声，忽然觉得这样的旅途也不错。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总是在忙着提升实力、应对危机，倒很少有机会这样静下心来，和身边的人一起看看风景。
“睡会儿吧。” 他对秦雨嫣说，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到了叫你。”
秦雨嫣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也睡。”
洛雨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得更稳些。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油菜花田被草原取代，远处开始出现连绵的山峦，山顶隐约能看到点点积雪。
吕树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等着他们。
他转头看向洛雨辰，见对方正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只有指尖还在轻轻摩挲着秦雨嫣的头发。
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吕小鱼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小脑袋靠在吕树肩上，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小凶许蜷在她怀里，尾巴圈成个圈，把自己裹成了个毛球。
大巴车驶过高高的山口，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草原的气息。导游指着远处的两个山头说：“看！那就是日山和月山！传说文成公主到了这里，就再也看不到长安了……”
洛雨辰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蓝天白云下，两座山像守护着什么秘密，静静地矗立在草原上。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座有传说的山，更是这个世界里隐藏的一处节点，而他们的旅程，从这里才算是真正踏入了未知的领域。
他低头看了眼熟睡的秦雨嫣，又瞥了眼后排的吕树兄妹，指尖在手机上轻轻敲了敲，给流萤发了条消息：
“莹宝，到地方叫醒我，看好她们。”
流萤很快回复了个 “好” 字，洛雨辰收起手机，重新闭上眼，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日月山，终于要到了。
“吕树。” 吕小鱼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睫毛上沾着点金色的阳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洛雨辰哥哥他们那样厉害啊？”
吕树低头看着妹妹清澈的眼睛，忽然蹲下身，认真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很快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但你也要努力，知道吗？”
“我会的！” 吕小鱼用力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白了。
“我每天都有好好修行，昨晚还在院子里练了两个时辰呢！”
“我知道。”
吕树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小鱼最棒了。”
小姑娘立刻红了脸，把脸埋进小凶许毛茸茸的背上，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偷看他。
小凶许不满地扭了扭身子，却还是乖乖地任由她抱着，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像在安慰。
窗外的风渐渐放缓了势头，油菜花田在车轮下铺成连绵的金浪，晃得人眼晕。
吕小鱼大概是追蝴蝶时跑累了，靠在吕树肩头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小脑袋随着车身颠簸轻轻点着。
小凶许也打了个哈欠，往她怀里缩了缩，毛茸茸的尾巴圈住她的手腕，没多久就蜷成个毛球，呼吸渐渐匀了。
吕树抬手替妹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脸颊，心里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
他侧头看向窗外，青海湖早已缩成天边一汪蓝，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头的草原，偶尔有白色的羊群像撒落的珍珠，在绿毯上慢慢挪动。
车厢里的喧闹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
秦芷涵大概是玩够了手机，靠在流萤肩头小声哼着歌，秦雨柔还在翻那本诗集，只是翻页的动作慢了许多，阳光斜斜地落在她书页上，把 “日月山” 三个字照得透亮。
莉莉丝戴着耳机，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白色蕾丝裙的裙摆随着车身晃悠，像只停驻的蝴蝶。
大巴车平稳地驶离青海湖畔，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
洛雨辰靠在后排座椅上，头微微侧着抵着车窗，玻璃外的油菜花田正成片往后退，像被扯散的金绸。
秦雨嫣坐在他身边，正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她指尖划过他颈侧时，故意轻轻挠了一下，带着点猫儿似的调皮。
洛雨辰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渗进去。
“别闹。”
他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眼尾却扫到前排秦芷涵正回头偷看，嘴角还沾着点冰淇淋渍。
秦雨嫣被他攥着手腕，反倒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靠了靠，酒红色的裙摆扫过他的膝盖，声音压得极低：“怕什么，小姑娘家懂什么。”
说罢，她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画了个圈，惹得洛雨辰喉间低笑一声，捏了捏她的掌心才松开。
斜前方的座位上，秦雨柔正捧着本翻旧了的诗集看得入神。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书页上，在她鼻尖投下小小的光斑，连睫毛颤巍巍的影子都印在纸页间。
她看得太专注，连秦芷涵在后座踢了踢她的椅背都没察觉，直到莉莉丝从旁边探过身，伸手抽走了她的书，才恍然抬起头。
“看傻了？”
莉莉丝将书塞进怀里，白色蕾丝裙的袖口轻轻拂过秦雨柔的手背，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栀子花香。
“芷涵妹妹都快把手机举到你脸上了。”
秦雨柔这才回头，果然见秦芷涵举着手机蹲在后座过道里，双马尾垂在肩头，发梢的黄蝴蝶结对她晃了晃。
“二姐快看，我刚拍了小鱼妹妹和小凶许打盹的样子，超可爱！”
屏幕上，吕小鱼歪在吕树肩头睡得正香，小脑袋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着，怀里的小凶许蜷成个毛球，尾巴尖还搭在她手背上。
吕树正低头看着妹妹，指尖无意识地替她挡着窗外漏进来的强光，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吕树哥哥，小鱼妹妹，看这里！” 秦芷涵举着手机往前凑了凑，差点撞到前排座椅。
“我们来张合照嘛！”
吕树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便轻轻拍了拍吕小鱼的背。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往镜头里看，怀里的小凶许也被惊醒，支棱着耳朵 “吱吱” 叫了两声，像是在抱怨被打扰。
“站…… 哦不，坐近点嘛！”
秦芷涵举着手机往后退了退，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幸好流萤从旁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雨辰哥哥你也过来点！”
洛雨辰从座位上直起身，秦雨嫣顺势挽住他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对着镜头笑。
莉莉丝往秦雨柔身边挤了挤，故意把蕾丝裙摆往镜头里多露了点，流萤则安静地站在过道里，手里还拿着刚才没吃完的半袋坚果。
“好了好了，准备 ——” 秦芷涵将举着手机的手稳了稳。
“三、二、一！”
快门声轻响时，窗外恰好掠过一片经幡，彩色的布条在风中舒展，透过玻璃映在众人脸上。
吕树下意识地把吕小鱼往怀里拢了拢，小凶许却突然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镜头龇了龇牙，逗得秦芷涵 “噗嗤” 笑出了声。
“删掉删掉，它毁我镜头！”
秦芷涵举着手机假装要删，小凶许像是听懂了，又冲她叫了两声，反倒被吕小鱼伸手按住了脑袋。
“别欺负它呀。”
吕小鱼揉了揉小凶许的耳朵，醒透了便从吕树怀里坐直身子，凑到秦芷涵身边看照片。
“我看看我看看！”
洛雨辰看着这群闹哄哄的人，指尖在手机上翻了翻刚存下的合照，忽然觉得车厢里的风都带着点甜意。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秦雨嫣，见她正对着照片中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皱眉，便轻柔地伸手替她梳理了一番。
“挺好看的。”
秦雨嫣挑眉看他：“就你会说。”
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弯起个藏不住的弧度，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
远处的祁连山渐渐清晰起来，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像给山峦镶了道边。
导游拿着话筒开始介绍日月山的传说，声音透过扬声器在车厢里回荡，混着秦芷涵和吕小鱼的笑闹声，竟格外让人安心。
洛雨辰靠回座位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草原和羊群，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那时他总觉得这世界的一切都像设定好的程序，可此刻触到身边温热的体温，听到耳边鲜活的笑语，才真切地感觉到 ——
这里的风是暖的，人是真的，连空气里飘着的油菜花香气，都带着独属于此刻的温柔。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合照，指尖轻轻点过每个人的笑脸，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或许，这场穿越最意外的收获，从来都不是系统任务，而是身边这些吵吵闹闹，却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人。